第四幕(第2/5页)

哈姆莱特

到英国去!

国王

是的,哈姆莱特。

哈姆莱特

好。

国王

要是你明白我的用意,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了你的好处。

哈姆莱特

我看见一个明白你的用意的天使。可是来,到英国去!再会,亲爱的母亲!

国王

我是你慈爱的父亲,哈姆莱特。

哈姆莱特

我的母亲。父亲和母亲是夫妇两个,夫妇是一体之亲;所以再会吧,我的母亲!来,到英国去!(下。)

国王

跟在他后面,劝诱他赶快上船,不要耽误;我要叫他今晚离开国境。去!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公文要件,都已经密封停当了。请你们赶快一点。(罗森格兰兹、吉尔登斯吞下)英格兰王啊,丹麦的宝剑在你的国土上还留着鲜明的创痕,你向我们纳款输诚的敬礼至今未减,要是你畏惧我的威力,重视我的友谊,你就不能忽视我的意旨;我已经在公函里要求你把哈姆莱特立即处死,照着我的意思做吧,英格兰王,因为他像是我深入膏盲的痼疾,一定要借你的手把我医好。我必须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我的脸上才会浮起笑容。(下。)

第四场丹麦原野

福丁布拉斯、一队长及兵士等列队行进上。

福丁布拉斯

队长,你去替我问候丹麦国王,告诉他说福丁布拉斯因为得到他的允许,已经按照约定,率领一支军队通过他的国境,请他派人来带路。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集合。要是丹麦王有什么话要跟我当面说,我也可以入朝晋谒;你就这样对他说吧。

队长

是,主将。

福丁布拉斯

慢步前进。(福丁布拉斯及兵士等下。)

哈姆莱特、罗森格兰兹、吉尔登斯吞等同上。

哈姆莱特

官长,这些是什么人的军队?

队长

他们都是挪威的军队,先生。

哈姆莱特

请问他们是开到什么地方去的?

队长

到波兰的某一部分去。

哈姆莱特

谁是领兵的主将?

队长

挪威老王的侄儿福丁布拉斯。

哈姆莱特

他们是要向波兰本土进攻呢,还是去袭击边疆?

队长

不瞒您说,我们是要去夺一小块徒有虚名毫无实利的土地。叫我出五块钱去把它租下来,我也不要;要是把它标卖起来,不管是归挪威,还是归波兰,也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哈姆莱特

啊,那么波兰人一定不会防卫它的了。

队长

不,他们早已布防好了。

哈姆莱特

为了这一块荒瘠的土地,牺牲了二千人的生命,二万块的金圆,争执也不会解决。这完全是因为国家富足升平了,晏安的积毒蕴蓄于内,虽然已经到了溃烂的程度,外表上却还一点看不出致死的原因来。谢谢您,官长。

队长

上帝和您同在,先生。(下。)

罗森格兰兹

我们去吧,殿下。

哈姆莱特

我就来,你们先走一步。(除哈姆莱特外均下)我所见到、听到的一切,都好像在对我谴责,鞭策我赶快进行我的蹉跎未就的复仇大愿!一个人要是把生活的幸福和目的,只看作吃吃睡睡,他还算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不过是一头畜生!上帝造下我们来,使我们能够这样高谈阔论,瞻前顾后,当然要我们利用他所赋与我们的这一种能力和灵明的理智,不让它们白白废掉。现在我明明有理由、有决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动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还是在大言不惭地说:“这件事需要作。”可是始终不曾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像鹿豕一般的健忘呢,还是因为三分懦怯一分智慧的过于审慎的顾虑。像大地一样显明的榜样都在鼓励我;瞧这一支勇猛的大军,领队的是一个娇养的少年王子,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蔑视不可知的结果,为了区区弹丸大小的一块不毛之地,拚着血肉之躯,去向命运、死亡和危险挑战。真正的伟大不是轻举妄动,而是在荣誉遭遇危险的时候,即使为了一根稻秆之微,也要慷慨力争。可是我的父亲给人惨杀,我的母亲给人污辱,我的理智和感情都被这种不共戴天的大仇所激动,我却因循隐忍,一切听其自然,看着这二万个人为了博取一个空虚的名声,视死如归地走下他们的坟墓里去,目的只是争夺一方还不够给他们作战场或者埋骨之所的土地,相形之下,我将何地自容呢?啊!从这一刻起,让我屏除一切的疑虑妄念,把流血的思想充满在我的脑际!(下。)

第五场艾尔西诺。城堡中一室

王后、霍拉旭及一侍臣上。

王后

我不愿意跟她说话。

侍臣

她一定要见您;她的神气疯疯癫癫,瞧着怪可怜的。

王后

她要什么?

侍臣

她不断提起她的父亲;她说她听见这世上到处是诡计;一边呻吟,一边捶她的心,对一些琐琐屑屑的事情痛骂,讲的都是些很玄妙的话,好像有意思,又好像没有意思。她的话虽然不知所云,可是却能使听见的人心中发生反应,而企图从它里面找出意义来;他们妄加猜测,把她的话断章取义,用自己的思想附会上去;当她讲那些话的时候,有时眨眼,有时点头,做着种种的手势,的确使人相信在她的言语之间,含蓄着什么意思,虽然不能确定,却可以作一些很不好听的解释。

霍拉旭

最好有什么人跟她谈谈,因为也许她会在愚妄的脑筋里散布一些危险的猜测。

王后

让她进来。(侍臣下)

我负疚的灵魂惴惴惊惶,

琐琐细事也像预兆灾殃;

罪恶是这样充满了疑猜,

越小心越容易流露鬼胎。

侍臣率奥菲利娅重上。

奥菲利娅

丹麦的美丽的王后陛下呢?

王后

啊,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

(唱)

张三李四满街走,

谁是你情郎?

毡帽在从杖在手,

草鞋穿一双。

王后

唉!好姑娘,这支歌是什么意思呢?

奥菲利娅

您说?请您听好了。(唱)

姑娘,姑娘,他死了,

一去不复来;

头上盖着青青草,

脚下石生苔。

嗬呵!

王后

嗳,可是,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

请您听好了。(唱)

殓衾遮体白如雪——

国王上。

王后

唉!陛下,您瞧。

奥菲利娅

鲜花红似雨;

花上盈盈有泪滴,

伴郎坟墓去。

国王

你好,美丽的姑娘?

奥菲利娅

好,上帝保佑您!他们说猫头鹰是一个面包师的女儿变成的。主啊!我们都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可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愿上帝和您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