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横生枝节

二皇子刘瑜一进长乐宫,脸就拉下来,见到母亲胡贵妃,礼也不行一个,先抱怨:“我就说没用,母妃偏不信,非得要我去!这下您高兴了?我们数伏天奔波一回,到了只是个信使,呵!”

胡贵妃见儿子满脸怒气,额头挂着汗珠,脸颊也泛了红,忙叫人打水投帕子给他擦脸,又问:“这是怎么了?什么信使?”

刘瑜气哼哼坐下:“还能是什么信使?太子和宜阳郡主的信使!给我倒点冷水喝,渴死了!”

“你刚从外面进来,别喝冷的,当心激着,喝点温的吧。”胡贵妃一边劝,一边接过宫女投好的帕子,要亲自给儿子擦脸。

刘瑜却不肯,伸手夺过来,自己在脸上随便抹了几把,又丢回给宫女,说:“水不够冷,不让我喝,擦擦脸还不行?”

胡贵妃忙让换冷水,自己也坐下来,问:“你是说,太子和那丫头在通信,还是你们给传递的?是太子私下求你,还是……”

“不是!他怎么会私下求我?是父皇交代的。回来时,太后娘娘又让我们带了个宜阳郡主的字条给太子,说是宜阳郡主刚学会写信,觉得新鲜,和太子写着玩,呵呵,哄谁呢?”

“字条上写了什么?你没看看?”

“我怎么看?老三还在呢!”刘瑜接过宫女送上来的水一口喝下去,“您啊,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今日我们过去,宜阳郡主接了信就回房了,五叔说要带我们去游湖,她都不出来,一直到我们要走,才露了个脸,还是为了给太子传字条!”

胡贵妃听到这里,也不高兴:“一个野丫头,架子还挺大。”

边上侍立的内侍出声道:“娘娘慎言。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让那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呢?”

刘瑜眼睛扫过去,却不认得,“你是谁?谁许你插嘴的?”

那内侍忙上前两步,在刘瑜面前跪下,回禀道:“小的贺贵儿,刚到娘娘身边服侍,还未见过二殿下,给二殿下磕头了。”

刘瑜看向胡贵妃,胡贵妃笑道:“他虽刚到我身边,却甚是得力,你且听他一言。”

“听他说什么?升天吗?”刘瑜没好气,“可不升天了吗?太子殿下都得哄着!”

他没叫起,贺贵儿就跪着回:“殿下稍安勿躁,就算太子殿下有纳宜阳郡主之意,也只是一厢情愿,毕竟太后娘娘若有此意,前番实在不必大张旗鼓地给东宫选妃。”

胡贵妃帮腔:“是啊,你父皇你还不知道吗?只要太后娘娘开口,从来没有个不字。依我看,皇上还巴不得把那丫头娶回家来呢!既然没提这话,还叫了很多闺秀来看,那就是太后没这个意思。”

刘瑜皱眉道:“若是太后娘娘连许给太子都不乐意,又怎么会……”

“这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贺贵儿眯缝着眼儿,笑容暧昧,“若宜阳郡主非二殿下不嫁,太后娘娘难道还会棒打鸳鸯?”

刘瑜哼道:“趁早别想!就她现在和太子那个样儿,说没事儿,只是兄妹之情,你信吗?”

胡贵妃也有点犹疑:“是啊,两个人都通上信了……”

贺贵儿道:“小的还是那句话,要是宜阳郡主真同太子殿下有什么,肯定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准儿就定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她还在热孝呢?”胡贵妃猜测一句,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真是没规矩,这样的丫头娶回来也……”

贺贵儿截住话茬,“就算是热孝,也会有个说法,咱们太后娘娘是个讲体面的人,要不是两个人清清白白,决不会任由亲孙女这么同太子殿下往来。”

胡贵妃糊涂了,“这还清清白白?两个人这么通着信,将来谁娶了那丫头,谁不嘀咕?”

“就是!就算她眼下和太子没什么,我一想起来也觉得……”刘瑜说着皱紧眉,露出嫌恶之色。

贺贵儿转头看一眼胡贵妃,胡贵妃想起自己的打算,又往回劝:“求娶这么个丫头,母妃知道委屈你了。但咱们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么?只有娶了她,太后才能站我们这边儿,为你说话。”

刘瑜还不太信任贺贵儿,便没吭声。

贺贵儿接话道:“将来殿下如愿以偿,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就有什么样的美人,何必以此为念?”

“不错。你就当娶回来个摆设,好好放那儿供着就是了。”胡贵妃柔声哄劝儿子,“这次没说上话,过几日你再去,你总比太子有空闲,我听说那丫头喜欢骑马,下次你陪她骑马去……”

刘瑜还是没吭声,脸上怒气却慢慢散了。

另一边东宫里,刘琰刚打开字条——真的就是一个字条,上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就写了一句话:“好友之间,不该是无话不谈吗?不管高兴的还是烦心的事,想说就说,说一半又憋回去,你不噎得慌吗?”

他不由笑起来。

“殿下,太后娘娘让人送了两尾活鱼、一篓子虾到厨房,说给殿下做汤喝,还给了新做的酱瓜,给您下饭。”杨静瞧着殿下心情好,大着胆子劝,“就算为着娘娘和郡主,殿下也该努力加餐……”

刘琰斜他一眼:“就你话多。”

杨静赔笑:“那晚膳做鱼汤?上次炒的脆藕,殿下吃着也还行……”

“你看着安排吧。”刘琰懒得再听,回身在多宝格上取了个匣子打开,想把字条和之前的信放在一起,但拿出信笺以后,他忍不住又从头看了一遍。

“对,画!”太子殿下想起自己说了要画碗莲,回头问,“颜料画笔找出来了吗?”

杨静已经出去安排晚膳了,钱永芳回:“找出来了,殿下现在画吗?”

“先放着。”

刘琰将信收好放回匣子,先去赏花,中间走神想了会儿许京华和今日听的政事,等回过神时,窗纱染上红霞,殿内昏暗得已不合适再动笔。

他倒也不急,反正到休沐日还有好几天呢,到时候只要画了一笔,也可以和许京华说开始画了。

太子殿下打了许多腹稿,想等到休沐日和她见面时说,却怎么也没想到,休沐日前的那个晚上,几乎就要审结的庐州刺史沈维纵容乱民一案,突然有了新的线索,还直指计相高穆!

于是休沐日当天,他只能陪侍在皇上左右,召见宰辅重臣和负责沈维一案的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等相关大臣,根本无暇抽身去神都苑。

高穆在先帝时就是推行新法的中坚力量,立下不少功劳,当然也得罪过不少人,如今有人出首告他,还与沈维一案有牵扯,就好比猛虎身上被撕了个口子,群狼闻见血腥味,自是要一拥而上。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皇上不再迟疑,两日后就强行结案,并拒绝再见大臣,趁着天色还早,带刘琰去了神都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