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厂里现在什么情况林蚕蚕不清楚,下车林蚕蚕才发现,魏父也在去往沪市那趟火车的候车室里。

不过魏父比林蚕蚕早到,坐在检票口的位置在看书,林蚕蚕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出差火车票是厂里统一安排的,一般来讲,干部才有资格坐卧铺,张美芹打着胡英姿的名义,让总务科的同志给自己安排的卧铺票,还是软卧。

如果一开即是就是林蚕蚕去沪市出差,林蚕蚕可以肯定,张美芹一定会让总务科的同事按制度给她买硬座,现在这卧铺票倒是便宜了林蚕蚕。

魏父本来就是干部,他也是卧铺票,好巧不巧,就在林蚕蚕的对面。

“魏工好。”林蚕蚕把行李放下,跟已经拿出书在看的魏父打了声招呼。

魏父放下书,冲林蚕蚕点了点头,“小林这趟去沪市是?”

“去参加一个油画展,还有机械工业部组织的一次活动。”林蚕蚕冲魏父笑笑,先拿出自己的床单来,把卧铺上的床单和枕套都给换了。

看着林蚕蚕的动作,魏父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是觉得有些娇气了,不过嘴上什么也没说。

顺便,魏父还看到了林蚕蚕手腕上的手表,虽然换了根表带,但魏父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魏敢常年带着的那只。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魏父自己是大学毕业才参加工作,魏敢从小跟着魏爷爷学习,十七岁就考进了研究院,魏父这个做父亲的是极为骄傲的。

知道这个消息时,魏父就托人买了块手表,准备给魏敢做奖励,不过等他有机会回沪市时,魏敢手上已经戴了魏爷爷送的手表。

魏父那块手表最终没有送出去。

简单的对话后,车厢里陷入沉默,下一站时,进来一男一女,是两张上铺的乘客。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吃午饭的点了,林蚕蚕来得及,只收拾了衣物和洗漱用品,饭盒干粮什么的都没有带,手里倒是有钱有票。

自己的工资,还有胡英姿临时给她的全国粮票和钱,林蚕蚕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礼貌地问过魏父,得知他自己带了干粮后,林蚕蚕就起身去了餐车。

火车上的伙食一惯是不怎么好吃,林蚕蚕上辈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拿年薪,也是一点点从月入几千的小白领做上去的。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出差,出差最省钱的交通方式就是火车,火车上的各种快餐林蚕蚕都吃了个遍,要说火车上最好吃的,还数方便面。

可惜现在没有统一,更没有康师傅。

餐车的饭菜选择不多,看上去也确实没什么食欲,林蚕蚕点了份面条,味道比魏敢的手艺还差了许多。

但不吃就得饿肚子,林蚕蚕慢吞吞地吃完,又去买了两个馒头。

扯床单的时候,林蚕蚕顺便就把床边桌上的辣椒油给带上了,刚吃面的时候林蚕蚕还后悔没有拿过来,晚上她就打算直接拿辣椒油蘸馒头凑和一顿了。

回到车厢,林蚕蚕脸色一下就黑了,魏父不在,后上车的男同志坐在魏父的床铺上,女同志则坐在她的下铺上。

坐火车林蚕蚕比较中意上铺,下铺也可以接受,毕竟方便。

一般买了下铺的情况下,林蚕蚕心里就做好了,要接受上铺的人坐的觉悟。

但坐归坐,把鞋子脱掉,侧躺在别人的床铺上,脚踩着床单是什么道理?看不到别人换过床单的吗!

“同志,请下来,立刻马上!”林蚕蚕刚回来时,那女同志还笑嘻嘻的,听到林蚕蚕的话,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这位中年女同志是最常见的女干部打扮,齐耳胡兰头,四口袋干部装,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五官普通,没有丝毫辨识度。

“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说话的,这床铺是你的了?还不允许人坐了是吧,你这个思想要不得,我跟你讲,这是公家的,谁都有权利坐的,你……”女同志坐起身来,脚还是踩在林蚕蚕的床单上,涛涛不绝地要给林蚕蚕上政治课。

男同志倒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已经站起来,准备在中间调教一下。

正在这时,魏父走了过来,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魏父手里端着个茶缸,刚去打了开水回来,问过后,也不用人回签,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皱眉看向那位女同志,“同志,我不是已经跟你换过床铺了么。”

刚刚林蚕蚕一走,这个女同志就想坐林蚕蚕的床铺,魏父阻止了,说她如果想坐下铺,可以跟她换床位。

把床铺换好了,魏父才过去打开水的,结果回来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大抵是林蚕蚕一个女同志,看着年纪也小比较好欺负,那中年女人才声粗气盛,魏父过来一开口,那女同志咧了咧嘴,没说什么,从床上下来了。

“对不住,我刚在下铺坐了一会,所以张主任才坐在对面去了,对不住。”那男同志忙道歉。

那位张主任还不想道歉呢,拿眼睛瞪那男同志,走到对面就想坐下,结果林蚕蚕一拦,“这床铺我们不换了!”

“你!”张主任立马叉腰瞪眼睛,“事先说好了的,凭什么不换!”

“凭我不高兴!”林蚕蚕冷哼一声,“张主任是吧,我看你大小也是个干部,怎么觉悟这么低哪,年纪轻轻的,长了手脚是摆设是不是,知道魏工对华国机械行业的行意么,他老人家爬上爬下出了事,你担待得起?”

魏父一看就是学者的样子,虽然头发已经隐隐看出花白,但真不到林蚕蚕嘴里手脚都不灵便的地步。

不过魏父只听着,没有拆穿林蚕蚕,包括林蚕蚕瞎夸他的话,魏父也只嘴角抽了抽,没有作声。

那张主任脸色变了变,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什么级别,怎么能到卧铺车厢来。”

一副林蚕蚕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上纲上线的意思。

“我没级别。”林蚕蚕扬了扬眉,示意魏父回到铺位坐下休息。

魏父轻咳一声,那张主任和那男同志自动自发让开了些,魏父坐定,把放到上铺的包和书拿下来,坐下看书,十分配合林蚕蚕。

那张主任正要开口,林蚕蚕又道,“我是我们厂里安排照顾魏工的随行人员,这是政治任务,麻烦让让。”

林蚕蚕从这两人身边过去,坐到小桌旁边,把打来的馒头放在桌子上,至于被这张主任踩脏的床单,林蚕蚕心里挺膈应的,但要她换列车上的床单,她心里更接受不了。

皱了皱眉头,林蚕蚕把床单扯出来一些,把踩过的部分近掖到垫子下,赤果果地嫌弃毫不遮掩。

好在宿舍床铺是一米五的单人铺,林蚕蚕做床单时做宽了些,好挡住放行杂物的床底,这会扯出来一些,也还有余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