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本书提到的选文选辑(第2/9页)

冰河公园也在山上。古代有一个时期北半球全埋在冰雪里,瑞士自然在内。阿尔卑斯山上积雪老是不化,越堆越多。在底下的渐渐地结成冰,最底下的一层渐渐地滑下来,顺着山势,往谷里流去。这就是冰河。冰河移动的时候,遇着夏季,便大量地融化。这样融化下来的一股大水,力量无穷;石头上一个小缝儿,在一个夏天里,可以让冲成深深的大潭。这个叫磨穴。有时大石块被带进潭里去,出不来,便只在那儿跟着水转。起初有棱角,将潭壁上磨了许多道儿;日子多了,棱角慢慢光了,就成了一个大圆球,还是转着。这个叫磨石。冰河公园便以这类遗迹得名。大大小小的石潭,大大小小的石球,现在是安静了,但那粗糙的样子还能教你想见多少万年前大自然的气力。可是奇怪,这些不言不语的顽石居然背着多少万年的历史,比我们人类还老得多多;要没人卓古证今地说,谁相信?这样讲,古诗人慨叹“磊磊涧中石”,似乎也很有些道理在里头了。这些遗迹本来一半埋在乱石堆里,一半埋在草地里,直到一八七二年秋天才偶然间被发现。还发现了两种化石:一种上是些蚌壳。足见阿尔卑斯脚下这一块土原来是滔滔的大海。另一种上是片棕叶,又足见此地本有热带的大森林。这两期都在冰河期前,日子虽然更杳茫,光景却还能在眼前描画得出,但我们人类与那种大自然一比,却未免太微细了。

立矶山在卢参之西,乘轮船去大约要一点钟。去时是个阴天,雨意很浓。四围陡峭的青山的影子冷冷地沉在水里。湖面儿光光的,像大理石一样。上岸的地方叫威兹老,山脚下一座小小的村落,疏疏散散遮遮掩掩的人家,静透了。上山坐火车,只一辆,走得可真慢,虽不像蜗牛,却像牛之至。一边是山,太近了,不好看。一边是湖,是湖上的山;从上面往下看,山像一片一片儿插着,湖也像只有一薄片儿。有时窗外一座大崖石来了,便什么都不见;有时一片树木来了,只好从枝叶的缝儿里张一下。山上和山下一样,静透了,常常听到牛钤儿叮儿当的。牛带着铃儿,为的是跑到那儿都好找。这些牛真有些“不知汉魏”,有一回居然挡住了火车;开车的还有山上的人帮着,吆喝了半天,才将它们轰走。但是谁也没有着急,只微微一笑就算了。山高五千九百零五英尺,顶上一块不大的平场。据说在那儿可以看见周围九百里的湖山,至少可以看见九个湖和无数的山峰。可是我们的运气坏,上山后云便越浓起来;到了山顶,什么都裹在云里,几乎连我们自己也在内。在不分远近的白茫茫里闷坐了一点钟,下山的车才来了。

五四事件

周予同

……“五四事件”发生于“五四”而不发生于“五三”“五五”,这是值得一说的史实。

一九一五年(民四),日本乘欧战方酣,列强无暇东顾的时候,用最后通牒,向我国提出二十一条,要求满蒙山东及其他权利,强迫签字。到了一九一九年(民八),欧战已终,各国派使在巴黎开和平会议。当时日本又有强迫中国代表追认二十一条的行动,外交形势十分严重。那时青年学生们天天受报纸的激刺,非常愤激,颇想有所表示,但苦于没有领导的人物与表示的方式。

四月末旬,上述的秘密团体的学生们已略有活动,打算做一次示威运动。五月三日的晚上,曾开了一次会议,议决用猛烈的方法惩警从前签字二十一条的当事者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当时有一位同盟会老同志曾秘密的将章宗祥的照片交给他们;——因为曹陆的相片在大栅栏等处的照相馆时常看见;而章则任驻日公使,面貌不甚熟悉。——并且设法去弄手枪,但结果没有成功。他们议决带铁器、小罐火油及火柴等去,预备毁物放火。又恐怕这严重的议决案被同学泄漏,于是将预备在“五七”举行的时期提前到次一天。(五七是日本提出最后通牒的国耻纪念日。)

这消息当时异常秘密,除极少数学生外,大部分同学都是茫然的。第二天(五四)早晨,分头向各校学生会接洽,约期下午一时在天安门集合,表面上只说向政府请愿。

那天下午,北京的大学专门各校学生二三千人整队向天安门出发。那天不是星期日,各校学生因爱国的情感的激动而踊跃参加的,固然居多数,但借此机会往窑子、戏院、公寓一溜的也确不少。

在天安门集合以后,议决向政府请愿,并游行示威。这次运动,有队伍,有指挥,有旗帜,有口号。在匆促的时间内居然有这样的组织,不能不视为群众运动行动上的进步。当时本只有请政府惩办曹陆章的旗帜与口号。在事前,这许多群众是不料要闯进赵家楼曹氏的住宅而去殴打章氏的。向政府请愿后,一部分学生已开始零星散去;但参与前一晚秘密会议的学生们乘群众感情紧张的时候,主张到曹氏住宅前面示威。这一个严重的议案居然第一步得到成功。赵家楼的胡同并不阔大,只容得四人一行;曹氏住宅门口也只有一个警察。当时群众热烈地叫着口号,蜂拥到赵家楼,曹氏仆役见人数过多,立刻关闭大门。于是又有人利用这关门的刺激主张闯进去。曹氏住宅大门的左首有一个仆役卧房的小窗,有某君用拳头打碎玻璃,从小窗中爬进,将大门洞开,于是群众一哄而入。

当日曹章陆三人确在那边会议或谈话,听说事前已有人通知要他们注意预防;但他们或者以为学生的把戏无足重视,所以并没有防备。到了学生大队闯进以后,他们开始逃避,曹陆二人传说由后门溜走,但章氏不知如何竟在住宅附近一个小店内被学生们发见,因被殴辱。当时章氏始终不开口,并且有一位日本人样的遮护着他。学生们对于章氏面貌不熟悉,疑为日人,恐引起交涉,曾自相劝阻,但有人将章氏相片与本人对照,觉得并没错误,于是又加殴击。据说当时屡殴屡止达半小时以上,后恐伤及生命,才始中止。至于那一部分闯进曹宅的,先割断电话;次搜索文件,无所得;于是将房间中的帷帐拉下作为引火物。当时最滑稽的,是某君当感情奋张之余,用拳头打停在天井中的汽车的玻璃,将自己的手弄得流血。在这样纷乱情形的时光,与曹宅比连的某家女眷(事后或说就是曹氏眷属)用好言劝慰学生,说曹氏家属早已避去,你们倘若在此放火,将殃及他们。那时学生们暴动的情绪已渐过去,居然听从,逐渐散走。没有半小时之久,救火车与警察、宪兵已大队赶到,于是开始逮捕,计曹氏住宅内与街道上穿制服的学生被逮的凡数十人。事变以后,一部分学生,更其是法政专门学校学生,颇有怨言,说不应该趁着血气做这不合法的暴动,而不知这本是在预料中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