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学还不好么

“她今天认了多少字?”平楚老人的声音有些焦急。

“十五个。”袁芳尘道。

“平楚老人坏, 平楚老人傻, 平楚老人笨吗?”平楚无语地问。

“……”袁芳尘点了点头。

平楚老人来回踱步,“她这样不行……已经半年有余了,金针影响了她的脑子, 再这样下去,她一生都会在痴傻中度过。”

袁芳尘回过头, 看向不远处的明月辉。

明月辉正跪坐在垫子上, 把玩面前的漆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个小面人,是她来的时候就带在身上的。

她已忘了这些小面人是谁送给她的了, 却把它们当做自己最珍惜的宝贝。

每天她都要打开来,先数一数, 然后拿出其中一根,瞧一瞧、看一看,对着它,发一天的呆。

“其实……她这样,也挺好的。”袁芳尘叹息。

平楚老人看了袁芳尘一眼,“你不是她, 你不能替她决定未来。”

“明月小妮子, 她在人间还有眷念。有人还在等着她……芳尘,你知道么……有些事情是不能错过的,有些人错过了就没有了。”平楚老人的眼底,难得有复杂神色。

袁芳尘从小就生活在深山里,她是不会懂的,那种世间最莫名的牵挂, 那种斩了千次也斩不断的思念,那种即便天涯海角也无法避开的牵引……

平楚老人回头,朝明月辉深深望去,看见她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一个玉面狐狸的小面人,纯真的面庞露出真情实意地欢喜与眷念。

“师父,其实……”袁芳尘也有些难受,她也很羡慕明月辉的,毕竟终其她这一生,都无法体味明月辉所经历的过去,“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她。”

……

夜幕降临。

“明月,早点睡哦,不然山鬼大人会来抓不乖的崽崽的。”袁芳尘摸了摸明月辉的脑袋。

明月辉乖乖地点了点头,她轻手轻脚地把玉面狐狸的小面人放进了小盒子了。

由于不放心,她又重新数了一遍盒子里的小面人,长胡子的、没长胡子的、穿裙子、拿锤子的……直到数对了,才安下心来,关了盒子,放在妆奁台上,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辉被外面打鸣的公鸡闹醒。

晨曦从窗台上照下来,窗外师父正抱着一个陶罐子喂鸡和鸭子们吃食,阵阵炊烟,那是师姐做着香喷喷的早饭。

明月辉用柳枝条沾了些盐巴涮口,在舀了一些清水自己把脸洗了,师姐说,乖崽崽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会做,师父连罚了她三顿油煎山坑鱼,她才学会自己洗漱。

洗漱完后,她高高兴兴跑回了屋里,取出妆奁台是上的小盒子,轻手轻脚打开——

当她拿出第一只玉面狐狸的小面人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昨天还栩栩如生的小面人,今早就像被什么吸了水份一般,干得开了裂。

原本漂漂亮亮的小美人,整个脸干涸得从中间裂开,活像一个裂口女。

“哇……”明月辉直接吓哭了,明明昨天还好好哒,今天怎么会裂开来了呢?

她摸了摸玉面狐狸的大尾巴,那原本翘得老高的红尾巴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哇!!哇……”明月辉哭得更大声了,她不敢碰玉面狐狸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泪珠串一样往下掉,纯美的小脸憋红了,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怎么了?”先是袁芳尘跑了过来。

“狐狸……狐狸……师姐……狐狸死了……“明月辉憋着嘴喘气。

“什么死了?”平楚老人也凑了过来。

“狐狸……狐狸……”明月辉小心翼翼地捧着玉面狐狸小面人。

“呀,好可怜呀……”袁芳尘捂着嘴叹息,眼睛瞟了一眼平楚老人。

平楚老人咳了一声,“明月,你知道狐狸为什么会死吗?”

明月辉转过脑袋,难过地摇了摇头,“明月好听话……每天都给狐狸浇水……”

因为平楚老人教过她,面人容易干,干了就死掉了。说以要天天给它们浇点点水,以保持湿润。

明月辉什么都一学就忘,就是浇水这一点,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天天都从水缸里打一点点水,沾着锦帛,一点一点将水涂抹到每个小面人的身上。

“因为山鬼大人讨厌笨孩子,昨晚山鬼大人来了,要抓一只笨崽崽。小狐狸见到了,为了帮明月,就代替明月被山鬼大人抓去了。”平楚老人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

“那……那怎么办呢?”明月辉抬起头,询问。

“明月想要小狐狸回来吗?”袁芳尘帮腔。

明月辉小脑袋一个劲地点。

“那明月辉必须变成一个聪明孩子,山鬼大人都喜欢聪明的乖崽崽的。只要明月变聪明了,山鬼大人就会放了小狐狸。”袁芳尘摸了摸明月辉的头毛。

“明月愿意为了小狐狸好好学习吗?”袁芳尘问道。

“愿意!”明月辉点头。

“那明月明天就必须学五十个字了。”袁芳尘一咬牙,说了个狠话。

“五……五十个……”明月辉掰着手指,数了数数目,吓傻了。

“哼,五十个都做不到,还说你要救狐狸崽崽,虚伪!”平楚老人鼻子哼哼,激她。

“我……我做得到!”明月辉果真上了钩,一咬嘴唇答应了。

“那后天就必须学一百个了哦!”平楚老人趁热打铁。

“一……一百……”明月辉掰手指,发现自己怎么也数不出来一百到底是多少,小脸写满了焦虑。

“喂。”袁芳尘意识到平楚老人在狮子大开口,不满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一百,做得到吗?”平楚才不看她,继续逼迫明月辉。

明月辉又快急哭了,她瞧了瞧平楚严肃的脸,又转头瞧了瞧掉了尾巴,还成了裂口女的小狐狸,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着。

袁芳尘心疼地看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终于,明月辉一咬牙,心底一狠,答道,“好!做得到!”

袁芳尘吁了一口气,轻轻地拥住明月辉,”乖孩子,乖崽崽……“

平楚老人得逞式地一笑,少有地温情地摁了摁她的头毛,“这才乖嘛……”

当时的明月辉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将遇到,怎样的魔鬼……

……

炎热的夏日,哀牢山位于宁州境内,宁州又在这片国土的最南端。

所以一到夏天,即便身在山中,也是极为炎热的。

平楚老人在院子周围凿了凹槽,引来山中最为清凉的活水,潺潺流水湿润了每一寸土地,也同样给小房子里的两位少女降温。

两位少女坐在案边,一人长得纯美无暇,宛如一只可爱的小乳鸽,嘟囔着嘴左看右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