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偏殿

钟灏自入了羽林卫, 便过得苦不堪言。

他家门虽不显,却因是父母膝下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就连妹妹妙云也比不上他。

后来堂妹从原本的睿王妃一下成了皇帝的贵妃,还给父亲与母亲封了秦国公与秦国夫人, 他更是从原来的七品小官之子, 变成了尊贵的国公府小公爷!

从前那些出身权贵的狐朋狗友们能对他指手画脚, 如今却都要阿谀奉承,令他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只是进羽林卫一事,他总有些不情愿。

每日里舞刀弄枪, 不得空闲, 既没有下人左右伺候,更不能夜夜到平康坊去吃酒狎妓,一点儿也不痛快。

可这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父母也都说羽林卫里都是勋贵子弟,做做样子就罢了, 不会太过劳累, 等过了一年半载出来,便能做官去了。

无奈之下, 他只好收拾行囊,进了城郊的羽林卫营中。

原以为如今堂妹才封了贵妃, 正是最盛之时,旁人无论如何也得给他这个新晋的小公爷面子, 谁知进了军营才知道, 将军们个个铁面无私,就连对兵部尚书的侄儿也毫不留情,对他更是一副公事公办, 不肯松懈的态度。

十日的初训中,每日天未亮便起,到子时才能入睡,白日不是骑马射箭,便是扛沙袋练刀枪,直累得他苦不堪言。

好容易勉强熬过这十日,终于盼来到各处去轮岗,他被先分往大明宫去了,头一日,便遇上中秋夜宴。

这倒好,不必没日没夜的操练了,可夜里却得值守,一夜不能眠。

他已有十多日未曾睡够,今夜实在撑不住了,便趁着跟随其他侍卫巡视时,特意留意到一处隐蔽无人的偏殿,待一轮巡视后,借口解手,悄悄过来。

眼看四下无人,屋门紧闭,屋里一片漆黑,他便推门而入,预备在屋里偷偷歇一歇。

谁知才将门关上,却听一声女子轻唤:“表哥,你来了,我等了好久。”

钟灏悚然一惊,脑中顿时闪过传奇画本中见过的女妖、女鬼的故事,浑身都凉了,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黑暗中,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躯体便贴上他的后背,两条纤细臂膀也悄悄缠上他的腰腹。

钟灏感觉到温度,方才的惊恐渐渐平复,不由低头去碰了碰腰腹间的双臂——光滑细腻,不着寸缕!

他平日在平康坊的酒肆妓馆中混惯了,哪里还能不懂这女子要做什么?

这女子大约是个宫女,趁着宫中有事,无人注意时,在这里私会情郎,只是她那情郎不知何故,并未出现,却被他恰巧撞见了。

送上门的女人,哪有不要的道理?

黑暗中,他悄悄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双手顺着女人的小臂向上游移,转过身便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

而与东侧偏殿遥遥呼应的西侧尽头偏殿外,丽质正被裴济牢牢摁在廊柱上亲吻。

她出来时裹在身上的披帛其中一端已在磨蹭之间掉落在草木之间,另一端被她勉强捏在手中,罗裙外的罩衫也被他从身后扯下半边,露出半边圆润的肩。

裴济脑中昏昏沉沉,只知循着本能俯身不住吻着怀里的女人,一刻分离也忍耐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觉得自己就快溺亡,只有抱着她才能获救。

丽质浑身发软,双臂从最初牢牢圈住他脖颈,到渐渐下滑,最后只能勉强攀在他肩上,忍不住开始打颤。

她双目染上一层水色,轻喘着抚上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带着他揽住自己,凑近些低声道:“将军慢些,到屋里去……”

可裴济脑中热血上涌,像没听懂她的话似的,只顾抱着她亲吻,唇瓣不时触碰着近在咫尺的白润耳垂。

丽质轻呼一声,半边身子又软了些。可她理智尚在,忙揪住他肩上的衣物,用力推了推,软着声轻道:“会有人来……”

裴济顿了顿,这才稍稍明白她的意思,一面重重吐着浊气,一面托住她后腰下,稍一用力,便将她轻松托起在身前。

他像抱小儿一般令她双脚离地,以腰腹的力量牢牢支撑着她,迫使她不得不紧贴着自己。

药效将他心中隐秘的渴望统统释放出来,他一刻也等不及,抱着她不肯分离,飞快地往还亮着灯的屋里去。

丽质忙要推他,含糊道:“不不,去那边,那间屋子……”

她伸出无力的手指,指了指长廊尽头更隐蔽的一处屋门。

裴济双目赤红,不满地咬了咬她的指尖,脚步却听话地转向,飞快地往那间屋子里去了。

好容易在丽质反复的要求下浑浑噩噩将屋门关严,他又急不可耐地将她压倒在最近的一张短榻上,紧贴过来,含糊地拉扯她的罗裙。

他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不知从何下手,只好用蛮力。

“将军!”饶是丽质已浑身瘫软,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让妾来。”

她按住他拉扯不已的手,将他稍稍推开些,半坐起身,主动褪下衣裙。

轻薄的丝罗顺势滑下,莹白如玉的身躯展露在黑暗之中。

丽质朦胧湿润的眼眸望向裴济,带着他的手贴上自己。

可方才还急不可耐的男人的眼却忽然亮了一下,仿佛清醒了许多。

他猛地抽回手,浑身肌肉绷到极至,这才堪堪压住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冲动。

“我不能。”他痛苦地低头,额角汗珠不住低落,却怎么也不肯再放任自己,“这不对。”

丽质诧异,未料这个时候,他还能半途收手。

“将军被人下了药,难道不想纾解吗?”

她以为他又要摆出从前那一套身份悬殊,她已是天子妇的说法来。

可他只摇头,嗓音里满是压抑的嘶哑:“我不能伤害你。”

丽质愣住了。

“将军的心里,我难道不是个心机深沉,心肠歹毒的女人吗?”

他搁在膝上攥紧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隐隐有青筋跳动,却仍是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否认她的话。

“我不能伤害你。趁我还能克制,你快走吧,不必管我。”

丽质没说话,出神地望着早已压抑到极限,却仍在忍耐的裴济。

她忽然想起梦里的事。

中秋夜宴上,李令月对他下药,将他带至偏殿中,二人独处一夜,第二日被人发现时,皆是衣衫不整。

可他始终辩称自己并未碰过公主,即便后来不得已娶了公主,也从未改口。

旁人都不信,丽质也不信。

据说李令月的药是前朝宫廷秘方,药力来得极猛,几乎无人能抵挡。

可今日,她却忽然有些相信,也许他真的不曾碰过李令月。他太倔强隐忍了。

“你不会伤害我,我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