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放了香儿(第2/3页)

大将军夫人望着她狼狈痛哭的样子微微有些动容,是啊,三十又八年了,从她七岁至今,余嬷嬷鞍前马后,精细得照顾着她的饮食日常,与她亦仆亦亲。

余嬷嬷余光撇着大将军夫人神色有些犹豫,她忙伏跪在地哭得更大声些。

她伏在大将军夫人脚面伤心道:“夫人您瞅瞅外面两个小厮,他们哪里是什么奴婢的细作,其中一人您认得是奴婢的儿子,是奴婢嘱托他帮着照应世子和香儿。”

“夫人,您我在山上,下山多有不便,可您心怀世子,心怀武亲王府,那可是大将军的家。”余嬷嬷哭着喊着,声音悲切,让人动容。

大将军夫人本来面色还有些犹豫,有一些淡漠,听了她提到武亲王府是大将军的家,大将军夫人眸光轻闪,一瞬有水光闪现。

大将军夫人轻轻低喃:“是的啊,是大将军的家,我们不下山也是惦记着的。”

她目光悠远,像是穿越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大将军还在,英俊倜傥,才华横溢,心里眼里都是她,与她恩爱两不疑,他们孩童绕膝,喜笑颜开。

余嬷嬷偷偷瞄着她的脸色,见她神色更加动摇,心中有了主意。

她稳了稳心神,眸色轻闪接着道:“夫人,奴婢急您所想,让儿子帮忙照顾着武亲王府,世子、武王府、香儿有什么大事让奴婢儿子通报一声,让您知晓,关心武亲王府和家人,这难道这不是人之常情?”

她说着摸了摸泪,作惊讶状道:“世子传话说您不在武亲王府,别坏了武亲王府的规矩是何意思,难道您不在府中就不是王府的主子,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您不成?”

余嬷嬷声音一惊一乍,像是猜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说着一半声音越发低缓,渐渐消了声,捂着唇不再说话。

大将军夫人本来看到李枢瑾差人扭送来的两个细作小厮也是很是生气,觉得余嬷嬷背着她在武亲王府按插细作,这是皇亲国戚家之大忌。

可是她刚听着余嬷嬷的解释,其中有人是她儿子,想想她说得帮忙看着自己女儿,替自己通报一声王府大事儿也是人之常情,不然难道他们真得想瞒着自己?

大将军夫人神色陡然一变,她想起来上一世。

上一世李枢瑾什么都瞒着她,她孙子早夭瞒着她,唐媱身子有病也瞒着她,如果不是最后她知晓了,难道李枢瑾果真如余嬷嬷所说故意瞒着她。

“余嬷嬷。”大将军夫人肃然望着余嬷嬷,走两步拉起了她,柔声道:“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陪着我,你说得对,如果连你儿子都不能和你通个信,我们两个在山上还不就要成了聋子。”

“谢谢夫人,奴婢只是做了本分的事儿,知道您挂念着武亲王府。”余嬷嬷搭着大将军夫人的手掌站起身,摸了摸眼角,神色真挚。

“啪!啪!”“啊!啊!”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杖棍杖责屁股的声音和小厮们疼痛得吼叫声,是锦荣抓住的两个余嬷嬷的细作正在被杖责,李枢瑾交代专门打给大将军夫人和余嬷嬷听。

按大旭律,细作杖两百棍,一般打完也就皮开肉绽、气息奄奄了。

余嬷嬷听着自家儿子时不时传来的闷痛声,心中针扎的疼痛,她神色犹豫小声征求道:“夫人,这院里的两人……”

大将军夫人犹豫了一瞬,叹了一声道:“两人也是好心,你出去说一声,让侍卫别打了。”

“是,谢夫人,夫人仁慈体恤下人。”余嬷嬷心中大喜,却垂下眉目,作出一番温柔感激的样子轻声道。

余嬷嬷想着出去就救自己的儿子,心里更是惦记着女儿香儿,她忍不住道:“夫人,香儿并未谋害世子妃,奴婢愿以性命保证,夫人您救救香儿吧。”

说着余嬷嬷又跪了下来,伏地恳求,她今日偷偷见了儿子,儿子告诉她香儿被压在地牢,每天会被浸水,她听了心神俱裂。

天啊,那可是水牢,阴暗潮湿刑罚重,她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

余嬷嬷心头大恨,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奴才,她的儿子女儿就要受这罪责?

她眸光晦暗,颤声道:“夫人,您想想,我们不在武亲王府,王府里的消息从来传不出来,这次世子竟然说您您不在武亲王府,别坏了武亲王府的规矩,您难道不是王府的主子?”

她刚才已经注意到了,大将军夫人对这句话很是在乎。

果不其然,她这么说,大将军夫人的面色变得难看,眉头紧蹙,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夫人,您和大将军琴瑟相合,恩爱不移,您为武亲王府祈福甘愿在嘉福寺数十年不下山,可您是武亲王府的大将军夫人啊!您一样是武亲王府的主子,世子的母亲,这点谁也不能忘。”余嬷嬷伏地痛哭,神色愤恨,语气同仇敌忾。

大将军夫人唇角微微哆嗦,对啊,她前世今生都待在嘉福寺,为武亲王府、为公婆武亲王和王妃、为儿子李枢瑾祈福,可是他们全都忘了她。

大将军夫人冷若冰霜,立身站着,却突然让人感到威压,这是身为上位者的气场。

她转身看了一眼窗外,还有“啪啪”的杖棍声,又抬了一眼恭敬匍匐在地跟了她近四十年的丫鬟,她淡声道:“余嬷嬷,你去告诉外面的侍卫,放了那两人,让他们传讯下山放了香儿。”

“是,夫人英明,奴婢这就去。”余嬷嬷重重点头,不住得给大将军夫人磕头,起身快步朝着门外跑去。

大将军夫人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山上呆久了,是不是应该下山了?

不然所有的人将会遗忘她才是武亲王府的主子。

她此时完全忘记了是她嘱托李枢瑾不许给她写信,是她在最初的几年不回李枢瑾的任何信笺,上次李枢瑾大婚前来请她,也是她以“偿还业障,此生不下嘉福寺”拒绝了。

“停下,快停下!”余嬷嬷跑到院里,朝着两个正秉公执法的侍卫大声喝道,暴力推开了对他儿子执法的侍卫。

侍卫面容淡漠淡声道:“余嬷嬷,还请不要阻拦属下执法,杖责二百棍,还差八十一棍。”

杖责从昨日便执行,昨日杖责八十棍,两人疼晕三次才止。

“大将军夫人说了不许打,一下都不许再打。”余嬷嬷推开他,抚着自己已经半昏迷的儿子豆大的泪珠滚落,她用朝着侍卫大声吼一嗓子,拿出帕子细致得为自己的儿子擦拭伤口。

“余嬷嬷,还请让开,莫要阻拦属下执法。”府里的侍卫由锦荣管束,时日久了,都学了几分锦荣的面无表情和宠辱不惊。

余嬷嬷眼睛凸起凶狠得瞪侍卫,扯着嗓子吼道:“怎么了大将军夫人说得话在府里还不顶用了?世子交代你们不遵大将军夫人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