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是轮回意(第2/2页)

“你小舅今天中什么邪了,玩这么辣?”被赶下台的男人赤着脚、仅穿着半身短裤走到沈衍这里。

“是不是缠麻绳,会伤得严重?”她突然插话。

“当然,”男人低头看她,“那东西缠到手上,拳拳挂血。”

昭昭呼吸凝住。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将麻绳熟练地缠到手上,心突突直跳。

拳师双手合十,对沈策微微一个躬身,行礼。

沈策双手合十,姿态甚暇,也微微欠身,眼眸盯住六步开外的拳师,行了一个悄然无声的开拳礼。

越无声,越揪心。

昭昭情不自禁地绕到另一面去,到离沈策更近的台边沿,隔着围绳瞅着他。看到那泰拳师父满身的旧伤,还有两人手上缠绕的粗糙麻绳,叫了句:“哥。”

拳台上的男人恍若未闻。

两人都已经开始迈开自己的步法。泰拳是最讲究步法的格斗,虎行狮步,步步杀气,越是经年高手,越能从脚下步子看出功力高低。

昭昭看着害怕,跟着他绕到另一边:“哥,你听我说句话。”

沈策脚步一停。

昭昭压低声音,快速地问:“你没带防护,连护齿都没戴,这么打要出事怎么办?”

拳师见沈策脚步停了,也停下,毕竟是雇主,没必要上拳台就要见血分高低,又不是野台子赚钱谋生。拳师等昭昭说完,沉着嗓子对沈策简短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你分心了。

第二句:她是谁?

昭昭完全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好紧瞅着沈策的脸,判断他们的交谈内容。然而沈策并没给她任何机会去了解,半字未答。

沈策想了想,还是迈出了脚下的虎步。

昭昭心一沉。

他突然又停住,状似无奈一笑,直身而立,对拳师摇了摇头。他双手合十,欠身结束了这场已是箭在弦上的猛虎恶斗。

那双光着的、中部和脚踝缠绕着白色布带的脚在台上踩出了一行水印子,走到她的跟前。他半蹲下身子,缠绕着白色麻绳的手越过来,摸到她的头顶:“怎么?怕我输?”掌心还是热腾腾的。

“争输赢有意思吗?又不是打比赛。”话出口了,觉出自己语气不对,像在埋怨着极亲近的人。

“很没意思,”面前的他眉眼舒展开,似真似假地低声说,“纯粹消磨时间,左右闲着,也没人要我陪。”

高台上的他手压住柔软的围绳,翻身下来,接过沈衍递来的一瓶水,赤脚走到一旁漱了漱口,吐到木桶里的全是血水。连灌了三次水,嘴里的血才冲洗干净。

先前和沈策打拳的那位,借着灯光细看昭昭。

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像沈家人,这个女孩子往拳台旁一立,像江南水土养出来的,润,带着香气的润。通常这种面相的容易显得寡淡,她倒没有,是托着晨雾的殷红花瓣,还是大片大片堆积满园的那种。

一眼看到,满目是她,再见不到旁物的美。

男人起初以为是沈策的人,因为她从进来就绕着拳台转,眼里只有沈策,于是收了想认识的心思。听昭昭叫沈策哥,始才恍然,这是妹妹。

“你好,鄙姓梁,梁锦华,我弟弟提过你。”这个男人和梁锦荣全然不同,五官也差别很大,粗犷,更有男人的线条,三十来岁。

昭昭将将要回应,沈策打断:“你们先去休息室。”

昭昭对那人礼貌笑笑,先走了。

梁锦华目送着她:“我一见你妹,就想起几句诗,不过又都不太合。”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沈策在花糕店想到过这句。

梁锦华已过而立,正考虑追求个合适又喜欢的女孩子一起组建家庭,先前听说三房的弟弟对沈家新来的女孩子大献殷勤,今日一见,倒也觉这殷勤献的值得:“稍后去哪?你妹妹喜欢什么?”他也想结交结交。

沈策因为昭昭临阵下场,对见血的渴望还没散干净,眼微暇着,解掉手上的麻绳,丢到水桶里,手背都是被压出来的纵横印痕:“她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