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蓬客仙酒楼被人端了之后虽然又重新开业, 但却是门可罗雀,毕竟没有谁愿意去一个死了好多人的地儿吃饭, 那不是去寻晦气么。

因此以前被压得死死的客来香反倒成了京都最受欢迎的酒楼, 不仅是大堂和包厢里挤满了人,甚至在门外还搭建了棚子, 设了好几张圆桌, 桌子脚下搁了炭盆暖腿, 客人们吃得热火朝天, 相谈甚欢, 闵忱前不久袭了瑜王世子, 想着是个值得庆祝一下的事儿, 便邀请了平日里走得近的京都纨绔子弟团成员吃饭。

好酒好菜都上齐全了, 几人都在谈论着哪家花楼的花魁长得好看,皮肤更白,腰肢更软,忽然有人话锋一转提起了楚晏。

“楚兄自打上回被楚霸王捉回去后就没再和咱们哥几个聚过。”

“这么说来,倒是有些想念楚兄了。”

“噗哈哈, 楚兄估计还受着文武双全的煎熬吧, 当兄长当成他这样...也是一大奇事。”

“噗,咱们都是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 说是两肋插刀也不为过, 背后取笑人不合适吧?”曹衡喷了一口酒出来,取过方帕擦嘴。

“曹兄,你先把方帕放下再说话...”

闵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百无聊赖地扫了一下街道,忽然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楚熏!”他手放在窗栏上,朝着楼下路过的楚熏招了招手,桌子上的人都骇了一跳。

“世子叫那朵霸王花做什么!”林少景一口酒喷了出来。

“哎呀不得了了,可别把她给叫上来了。”

楚熏木木地抬头,一眼就看见笑成一朵花的闵忱。

笑得这么欠扁做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这闵忱一向是看见她就溜得远远的,今日却反常地叫住了她,她抬头望了望,瞥见几个正在往边上藏躲的熟悉面孔,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却又松了下来。

阿俏不见了,楚熏抿了抿唇不想搭理他们。

闵忱见她径直走开,又喊了一声,他一张口,几个狐朋狗友捂着胸口,心惊胆战,“世子,要不得阿,要不得。”

“怕什么!”闵忱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打算去楼下拦楚熏。

他原先是挺怕楚熏的,不过前些日子他袭了世子之位,父王便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他脑袋里潜意识就蹦出楚熏那张霸王花脸,便跟父王提了想向承恩伯府提亲的事,不过他才不是因为喜欢楚熏,他又没有自虐倾向。

女子在闺阁里再凶残,嫁了人都能被□□得像只猫一样。

他要是把楚熏娶了,他就是楚熏的夫君,三从四德里可是明明白白写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等楚熏嫁给他,他就是楚熏的天,他就不信那个时候他还收拾不了她。

一想到他天天在外面风流快活,楚熏捏着手帕在屋子盼着他回去,抽抽嗒嗒地哭就带劲儿,往日里在她那儿落下的脸面,他都要一并找回来。

这样一想着,闵忱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梯,径直去拦楚熏。

今日,他要重振夫纲。

“滚开!”楚熏垂着头,修剪得齐齐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从闵忱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她那只似乎是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尖。

闵忱抱着胸嗤笑一声,一脸嚣张,“楚熏,爷告诉你,平日都是爷让着你的,你现在要是能诚恳地跟爷道歉,以后爷就放过你。”

楚熏捏了捏拳头。

“不然的话以后有你好受的,后悔可来不...啊...”

“啊啊...放开我...”楼下传来意料之中的尖叫声,林少景几个脖子一缩,就见闵忱被楚熏压着胳膊按在地上摩擦。

“林兄,这、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要不要去帮帮世子?咱们是兄弟...”

林少景瞥了那人一眼,“你还想挨打?”

“......”

"那,那咱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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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熏,你别太得意,爷兄弟在里面呢,你快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的。”闵忱感觉胳膊快断了,半张脸贴着雪地,冻得快麻木,他刚刚说完话,等着人来救他,楚熏压着他的胳膊一转,闵忱的脸便正对着酒楼。

正好看见林少景几个抱着包袱翻出窗台,猫着身子贴着墙悄悄地逃跑。

闵忱,“......”

“熏姐,我开玩笑的。”他偏过头在看清楚熏的脸时一愣,忘记了要说什么。

楚熏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她这是在哭?

女霸王也会哭?谁惹的?

“滚远些。”楚熏哑着嗓子,踢了闵忱一脚才放开他。

闵忱愣在原地,半响,他笑了出声。

这是打在他身,疼在她心?

嘶....腰好疼。

闵忱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腰,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

一处僻静的庄子里,庭院里开满了粉色的山茶花,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一个青衣侍女提着食盒从一个院落穿过长廊到另一处。

“姑娘,该用膳了。”青衣侍女名唤阿秋,她撩开帘子扶起床上软得没有骨头似的女子,楚俏靠在枕头上,短短几天时间,那张原本还有些肉的小脸已经削瘦,双颊微微凹陷,嘴角的小酒窝也浅了很多,再也没有才来的时候那般甜甜的模样了。

阿秋端着一碗熬得软烂的肉粥,舀了一勺送到楚俏的嘴边。

楚俏紧紧闭着双唇,那张原本朱红的唇有些泛白。

到目前为止,那掳走她的幕后之人都不曾出现过,也不知道被人喂了什么东西,她现在说不了话,身上也一丝力气都没有。

“姑娘已经三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就受不住了。”阿秋劝说道,“奴婢不会害您的,这饭菜里没有问题的。”

见楚俏仍旧不张口,阿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日益消瘦下来,心里有些不忍。

才来的时候主人没有封楚俏的哑穴,她都是甜甜地叫她阿秋姐姐的,她一笑,那两只小梨涡露出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但喂了饭后主人趁着她睡熟了封了她的哑穴,她便以为是吃了自己喂的吃食才说不出话来的。

阿秋没办法,只得端来一盅蜂蜜水,用小勺子强行喂她喝。

楚俏不愿意喝,多半的水便顺着嘴角滑了下来,滴在胸襟上,外衣湿了一片。

“这是在闹脾气?”有些古怪沙哑的声音忽然在屋子里响起,穿着一袭白衣的人出现在屋里,阿秋一见那抹身影连忙跪在地下,低垂着头,轻声唤了一句,“主人。”

楚俏看过去,那人长身玉立,一头青丝银冠束着,面上戴着银质的面具,完完全全遮掩住了脸,她认不出那人是谁。

白衣人径直走到楚俏的床榻前,低头看着她的脸,蹙了蹙眉,又瞥见她的衣襟处湿了一片,眼神暗了暗,“你是想我亲手给你换衣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