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教育长福

慕容泓第二日在朝上公然承认自己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还没有能力日理万机,所以他决定在丞相赵枢病愈之前开设夜朝,选部分大臣在夜朝上与他一起处理政务。

正如长安所言,他主动示弱,大臣们不管心中如何想,表面上都必须表现出愿为皇帝分忧的忠心,毕竟他年轻是事实,经验不足也是事实。

而慕容泓此举对于丞相而言也不啻于是道杀手锏。丞相病了,皇帝自己处理不了那么多政务,大臣们无所谓。但是,丞相病了,皇帝处理不了那么多政务,所以不得不开设夜朝加班加点,以至于没时间去宠幸新入宫的嫔妃们,大臣们就有所谓了。

长安怀疑这一招慕容泓早在得知丞相病倒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不过在他真正付诸行动之前,他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到底行不行。

治国能力或许他还欠缺很多,但就政治手腕而言,她没必要为他担心的。

两年多,他一直在翻看对旁人而言已经不名一文的前朝旧折,不论别的,至少朝上那些大臣们每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们互相攻击设套或者为自己谋私的手段有哪些,他已经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他心智过人,毅力过人,所欠的,不过是时间而已。而长安所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包括但不仅限于照顾他的身体,给他以精神上的支持,以及尽自己所能地为他挡掉一部分明枪暗箭。

这天午后,长安去广膳房取点心出来,恰好看到燕喜带着几名宫女从后苑的方向往长信宫走。

燕喜自然也看到了长安,长安悄摸地向她勾勾手指,燕喜急忙撇过脸去,和几名宫女停都不停地走过去了。

长安慢吞吞地往长乐宫的方向走,不多时,燕喜就跟了上来,长安直接往道旁的树丛后一闪。

燕喜谨慎地左右观望了一阵,见四周无人,才跟着长安钻进了树丛。

“我是上面派来替代闫旭川的。”长安开门见山。

燕喜愣住。

长安观察着她的反应,不急于继续。

过了一会儿燕喜才找回了思绪,问:“为何现在才来?”

“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长安道。

“以何为证?”燕喜问。

“令牌上次你见过的。”

“我并没有看清楚。”

长安眯眼:“那你什么意思?要我在这个当口带着令牌满宫走?”

燕喜道:“以你安公公的身份,谁会怀疑到你身上去?若是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长安笑道:“好一张利嘴,竟说得我无言以对。那好,明日午时,还在此地。”

两人约好了时间,便先后钻出树丛各自回宫。

及至傍晚,长安问看了一下午折子的慕容泓:“陛下,晚膳您想吃些什么?”

慕容泓顿了顿,眉眼不抬道:“不必准备了。长福。”

长福上来听候吩咐。

“去长秋宫跟皇后说一声,朕待会儿去她那里用膳。”慕容泓道。

长福领命,退出殿去。

殿中默了片刻,慕容泓对长安道:“今夜朕去勤政殿与众臣议政,你就不必跟去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

“是,多谢陛下恩典。”长安语意欢欣。

慕容泓心中稍安,然而安定过后,又有一丝淡而深刻的失落隐隐浮了上来。

小半个时辰后,长福从长秋宫出来,心中有些飘飘然。他居然也是能被人塞红包的人了,而且还沉甸甸的,不知道能抵他多少个月的月俸,回去要不要分一半给安哥呢?不过以安哥的德性,会不会独吞呢……

长福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忽然哐当一声,然后传来女子的娇声惊呼。

他惊了一跳,低头一看,一名宫女跌在地上,身边翻着一只食盒,看样子是方才拎着食盒撞他身上了。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形,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宫女倒是一骨碌爬了起来,诚惶诚恐地连连致歉:“奴婢该死,冲撞了公公,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公公恕罪。”

长福回过神来,忙道:“不碍事不碍事。”

那宫女得了他的宽宥,正准备收拾翻在地上的食盒,眼睛一抬却看到长福的袍角上沾了一点汤渍,遂小心翼翼道:“对不住公公,您的衣裳叫奴婢碰脏了,奴婢这就给您擦干净。”说着抽出一块粉色的手帕给长福擦拭那块脏污处。

长福虽身为御前听差,但在长乐宫一直生活在长安的淫威之下,只有伺候别人的份,何曾被人伺候过,当即不太适应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可是他自己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于是只好拿了那宫女的帕子。

宫女将食盒收拾好,抬头看着长福腼腆一笑,道:“公公,您人真好。”

长福这才看清这宫女长得娇娇俏俏的模样甚是好看,正发愣,那宫女倒转过身,一路小跑着走了。

眼看都快看不见了,长福才收回目光,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人家的帕子,抬头想喊她:“哎……”然而目之所及,哪里还有人影?他只得将那帕子小心叠了塞进袖中,转身向长乐宫走去。

到了甘露殿,长福向慕容泓复了命,便被长安叫了出去。

“拿出来。”到了殿外,长安二话不说,手一伸。

长福一边磨磨蹭蹭地去怀里摸银子一边嘀咕:“本来就要跟你分的,这么猴急做什么?”

长安看着他放到她手心的小银锭,往他怀里一扔,道:“谁稀罕你这点银子了。”

“那你要什么啊?”长福疑惑。

长安一手拎起他左边袖子,一手伸进去一摸,摸出块粉色的帕子来,捏着一角在长福面前抖了抖,问:“哪来的?”

“诶?安哥,你咋知道我袖子里有这块帕子的?”长福惊讶道。

“少废话,快说。”长安踹他一脚。

长福便老老实实地将方才在后苑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那你留着这块帕子做什么?”长安问。

长福道:“带回去洗干净了,下次再见到那小宫女时还给她啊。”

“很好,你这条笨鱼果然好钓,随便放个饵你就上钩了。”长安恨铁不成钢地又踹他一脚。

长福吃痛地往一旁跳了两步,不满道:“安哥你说话便说话,老踹我做什么?”

“踹你?我还想揍你呢?这一天天的光长个不长脑子,可着这脑袋放在勃颈上就是用来跟人家比个儿用的是吧?”长安一边说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长福且挡且退地缩到墙角,嚷道:“安哥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可还手了。”

长安停下来,叉腰道:“你还个试试?”

长福偷瞄她一眼,畏缩道:“我不敢。”

长安看他那怂样,也是无语,道:“现在就给我想,方才你在后苑遇到的这件事,到底正不正常?想不出来今晚上不准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