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别这样

慕容泓听了长安的话,也未吭声,默了片刻,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黑灯瞎火地走到书桌后坐下,没了动静。

长安觉着自己有些幼稚,心中也不是没有悔意的,不过不是后悔气着了慕容泓,而是后悔为了气慕容泓把钟羡给拖下了水。虽然她认为慕容泓眼下不能把他怎么着,可若他真记了仇,待掌握实权了来个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有些烦恼地翻个身面朝床里,光裸的肌肤摩擦着丝绸的被套,也分不出到底是哪个更光滑一些。

按着慕容泓的脾气,下一步应该就是叫她穿上衣服回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长安手指绞着自己颈侧的一缕发丝,对于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控制不住脾气这一点有些感慨,更有些警惕,因为虽然她一直把他当上司,但他毕竟不是她上辈子所知悉的那种上司。他是封建皇帝,他不仅有能力左右她的前途,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支配她的命运乃至生死。她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说穿了不过是恃宠而骄而已,若换做刚入宫那会儿?她敢?

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让她来榻上等着,他无疑是可恶的,但她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都挺渣的就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安一通胡思乱想,想得困意都上来了,这才觉着就这么僵持着挺没意思的,她正打算起来穿衣服,榻尾有些动静,却是慕容泓又回来了。

他如方才一般掀开他那边的被子钻进来,却没有躺下,而是一肘支在枕上侧着身子对着她这边。

暗夜中但见他一双眸子盈着微光,像是正看着她的样子。长安琢磨着说些什么好,他却突然伸过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冰凉。

长安还未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穿过她颈肩处的空隙搂住她的背将她拥进了他怀里。

他身上也冷,他胳膊上的肌肤贴在她赤裸的肩背上就似刚从风雪中拿回来的丝缎,又滑又凉,激得她一阵瑟缩,本能地躬起身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这样。”他却在此时也蜷起身子,弯下颈项将脸颊贴在长安的发顶,怆然道。

长安被他乞求般的语气以及这三个字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沉重的惶恐又无力的感觉给震到了。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他却没了下文。

也不知是因为被他身上的那股凉意刺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长安感觉到自己压在他胸上的肉团儿尖尖居然不声不响地硬了起来,顿时便囧了。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微微使力,想让自己与他之间保持一些距离。

慕容泓察觉了她的意图,横在她背后的手臂紧紧一扣,她动弹不得,心中不免恼羞成怒,暗想:你丫的慕容泓,姐看着你从小瘦鸡长到一米八姐容易么?你现在大了有力气了,就特么会用来欺负姐,良心狗吃了?

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她真想掐他一块皮然后旋转一百八十度。

长安内心正忿忿,慕容泓说话了:“朕也知道他好。他不仅好,他还父母双全胜友如云,就算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件憾事而已。可是朕若失去你,朕……”余下的他话没能说出口,说不出口的话都转化成了实际行动。他箍得长安骨头生疼。

长安却没有挣扎,他言语中的苦涩比她这几天喝过的中药更甚,听得她的心和骨头一样,隐隐生疼。

说出这些话对慕容泓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每说完一段总是要沉默好久才能继续下去。

再开口,他的声音不见了怆然也不见了苦涩,却十足委屈:“是你先勾引朕的。在朕尚未动心之前,在朕情窦初开之年,你对朕嘘寒问暖,说那许多甜言蜜语,围着朕转来转去,还对朕动手动脚,不管你是真心抑或假意,朕都只当你是真心的了。你总是介意朕有后宫,难道你真的相信朕去后宫会高兴么?若能互换,朕真恨不能让你做一天我,这样你便知道,朕在面对后宫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面,乃至全天下,除了你之外,再没什么人是朕真心想要的,都不过是朕不得不要的罢了。你就忍心丢下朕一个人在这儿承受这一切?”

长安算是发现了,她真的不怕慕容泓凶,不怕慕容泓横,不怕跟他吵架也不怕跟他冷战,可是……她怕他这种委屈的声音和这种软到没骨头的态度。

好歹几年相处下来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他蛮不讲理以势压人,她虽生气,却也觉着正常。可他这般委曲求全,她心里却比生气更不好过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他最孤苦无助时欺骗了他的感情,而今,又利用这份感情来欺负他一般。

明明不是这样的,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长安懵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觉着他抱着光溜溜的自己说这样的话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于是又伸手推他。

慕容泓伸手抓住她的手,扯到自己唇边张嘴用门牙轻轻啮住她一根手指,随后又松开,酸溜溜地负气道:“你尽管喜欢他好了,朕治不住你,难道朕还治不住他么?”

这语气听得长安又好气又好笑,道:“捏软柿子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来治我啊!”

“事到如今,你以为区区激将法还能对朕起作用么?”慕容泓将下巴搁在长安头顶,那架势,就似爱鱼搂着鳖一般。

长安无奈,也不想她与他之间的摩擦真的连累到钟羡,遂道:“我喜欢钟羡,就跟喜欢褚翔,喜欢嘉容是一样的。都不过是把他们当朋友而已。”

慕容泓没反应。

长安等了一会儿,见他不似要说话的样子,遂推他一下,道:“没骗你。”

“你的意思是朕的整治名单中还得再加两人么?”慕容泓幽幽道。

“你的意思是我连朋友都不可以有?”长安毛了。

“朋友志趣相投就可以了,做什么要喜欢?你的喜欢后面只能跟朕一人的名字,毕竟朕也只喜欢你一人。”慕容泓道。

长安:“……”一年不见,这人绝对是变了,不但变得会装腔作势,还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有些后悔刚才一时气愤将自己脱光光了,裸着身子跟人吵架气势都得低半截。

“你还睡不睡了?不睡我走了。”万般无奈,她只能选择走为上策。

“这么晚了走哪儿去?就睡这儿。”慕容泓身子下滑,头枕上枕头,依然把长安滑溜溜的纤细身子当抱枕一般抱在怀里,额头抵着长安的额头,安静下来。

他每天寅时中就起了,晚上又往往要批阅奏折到深夜,睡觉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时辰左右,若不是仗着年轻,还真是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