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双双脱险

慕容泓知道此刻迟疑不得,

他必须先发制人,

若等他们冲到面前,旁的不说,

万一见血,

他可能会晕。

如是想着,

他从藏身的山石后出来,抬起左手对着两人便连发三支短箭,

其中一人不知被射中了哪里,

捂着头脸惨叫起来。另一人反应过来,以为他的武器是拿在手里的,劈手就把手中匕首向他的左手掷来。

黑灯瞎火视线受阻,反应也跟不上,慕容泓一个避闪不及,手背被划了一下,

动作一顿。说时迟那时快,未受伤的凶徒就趁着他吃痛一顿的功夫向他猛扑过来,

将慕容泓扑倒在地,

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去他左手上抢夺武器。

慕容泓被他扑倒之前后退时踩着了他掷过来的匕首,

当下借着挣扎的动作将掉落在脚边的匕首勾到右手可及之处,

抓起来就向凶徒的腰腹处连刺数刀。

凶徒软了手脚倒一边去了,

可慕容泓自己也不行了。

洞中昏暗,他看不清血色,可是那血腥味却是铺天盖地地直往他鼻腔间钻。他头昏恶心,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将晕不晕。

可是他怎么能晕在这儿呢?长安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地道里。

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布这个李代桃僵的局而兵行险招。长安未必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可是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他绝对、绝对不能置她于不顾。

就靠着这一点念头支撑着,慕容泓勉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脑中的昏聩眼前的模糊,扶着石壁踉踉跄跄地往洞外走去。

先前被他射中的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是被短箭上的麻药给麻翻了还是死了,慕容泓也无暇去管他。

握着匕首的右手传来黏腻的感觉,如同手上爬满了虫豸一样恶心。他知道那是血粘在手上的感觉,可即便整条手臂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也不敢将那匕首扔了。

赵合进宫时长安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为遮掩身份混淆视线,她也给他准备了一件黑斗篷,他进山洞后就穿上了。此时走到山洞前,夜风吹来,鼻端的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他脑中略清明了些,便戴上风帽,努力稳住步伐快速地往广膳房的方向去了。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就靠长安提着的灯笼照亮前方那一小块地面。

她带着赵合一路行得甚是心惊胆战,心中祈祷葛月江他们能给力些,别让杀手混进地道才好,如若不然,这狭路相逢,就她和赵合的战斗值,结果必然是一死死一双。

一里多长的一条地道,在这种紧张情绪的影响下长安却感觉仿佛走了一世纪之久。好容易来到尽头的地下室,上头就是马具库的出口了,长安仍不敢有丝毫松懈,谨慎起见,她稍稍落后半步,让赵合走在前头,灯笼照着他脚下那块地面,他下摆上银线织就的团龙纹饰在灯光下粼粼泛光。

“陛下,注意脚下。”她语气恭敬地提醒道。

方才下地道之时,长安就以小心为上的借口唤他陛下,赵合当时惊了一下,过后感觉还挺爽,如今又被她这般一唤,心中更是飘飘然,毕竟普天之下除了龙座上的那位,能被人这样称呼还不掉脑袋的,恐怕也只有他赵合了。

谁知一念未完,脖颈上忽觉一凉,耳边传来长安撕心裂肺的惊呼:“陛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赵合的一颗脑袋西瓜一般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长安因为离得近,被溅了半脸的血。

一刀就能把人头给砍下来的可不是一般的杀手,长安一颗心顿时紧缩成一团,几乎在赵合人头落地的瞬间喊了声陛下之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那刺客原本的确想连她一块儿杀了的,但她溜得太快,又尖声嘶叫,刺客在追上去杀她与脱身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后者。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一个太监杀不杀无关紧要。

可是长安却并不知道,她只知如今她在明刺客在暗,她想把灯笼扔了,可这地道中一丝光都没有,扔了灯笼自己举步维艰,说不定处境更不妙,所以只能拼命跑,她知道离广膳房出口越近自己就越安全。她不过是个太监,对方犯不着冒险追这么远来杀她。

黑暗幽长的地道,灯笼的光影随着她疯狂的奔跑在两侧坑洼不平的土壁上乱晃,压抑的空气中只听到她自己失序急促的喘息声,如果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此情此景怕是会疯。

长安心中压力也不小,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然跑着跑着,自己的呼吸声中忽然渗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刺客居然真的追来了!

长安心中骂娘,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估算自己如果突然回身用铁盒子射他,命中的概率有多大?

但很快她又发觉不对,那脚步声竟不似来自身后,而是来自广膳房那头。

她心中一凛,这时候谁会下来?莫非赵枢担心一击不中,在宫里还安排了人手来个两面夹击,以确保慕容泓进了地道就别想活着出去?

她越想越觉着有可能,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忽的将自己手中的灯笼奋力往前面一扔,同时抬起左手就准备给对方来个连环箭。

仿若心有灵犀,在她扔出灯笼的同时,对方低低唤了声:“长安!”

长安:“!”这声音……慕容泓?

灯笼落地,中间蜡烛的火苗舔上了外面糊的纸,火光盈然。来人在这火光中扯下头上风帽,露出一张乌眸红唇秀美绝伦的脸,不是慕容泓又能是谁?

长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拭自己方才被鲜血溅到的那半张脸,慢慢从黑暗中走到他视线里,一脸错愕:“你怎么来了?”

慕容泓见她安然无恙,原本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终是重重地落回了原处。他也不吭声,几步走到长安面前,牵起她的手借着地上灯笼燃烧的火光转身就往广膳房的方向跑。

长安心里还在发懵。慕容泓他为什么要下来,他不知道此举有多危险吗?刺客就埋伏在地道里,万一方才他追过来了,他此时下来,岂不是撞个正着?

为什么要下来?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她。

长安抬眸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渐渐的,一股酸涩盖过其它所有的味道,占满她的心间。

他掌心湿滑,应是出了汗,可能害怕滑脱,所以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紧得她的指骨隐隐生疼。

曾几何时,那双抚弄爱鱼时柔若无骨的一双手,居然也有了这样的力量。

原来,同样是在这黑暗逼仄的地道里逃命,但有这个人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跑,她就能一扫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