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不配(第2/3页)

如果不是在心里觉着纪晴桐比不上慕容泓重要,她又怎么会为了他把纪晴桐牺牲掉?

纪晴桐那样的女子,跟着张君柏,日日夜夜,纵不愿意也要佯装愿意,心中所受之痛苦折磨,真的会比薛红药少吗?

她不是想不到,只是无人戳穿,便装作不知罢了。

陈若霖没有说错她,她明知无法和慕容泓善始善终,还愿意这么做,无非只是为了成全她自己而已。

自私冷漠,装腔作势,是她没错。

长安别过头,不想看到镜中自己的那张脸,然后慢慢地趴在了妆台上。

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为什么要活成这样,既不能问心无愧,还不能潇洒快活。自私自利全都是为了成全自己,到头来却还是觉得一无所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陈若霖从地底密道回到自己的院中,面色不虞。

一名身穿水红色纱裙、花容月貌艳光四射的女子正在廊下徘徊,一抬头见他回来,高兴地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甜笑道:“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酒也给您冰好了,现在去用吗?”

“嗯。”陈若霖稍稍收敛了眸中的阴霾之色,与这位伺候他最久的侍妾芸姬一同来到室内。

室内的装潢与宅子朴素的外观又截然相反,铺地的席子是用青玉做的,布置碗筷的矮桌是金包角的,后头那架花开富贵的屏风不论绣工,单是材料便已是千金之数。

如此富丽堂皇的屋子,配上容貌昳丽的男女,相得益彰。

陈若霖在矮桌后的蒲团上坐下,芸姬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斟酒,纤纤素指衬着青色的玉壶,二月梢头的豆蔻一般娇嫩诱人。

陈若霖沉默不语地喝了两杯酒,芸姬便有些不安起来。

“爷不高兴,可是有什么心事?”她给他斟了第三杯酒,有些怯怯地问。

陈若霖侧过脸来,看着身边曾经艳倾榕城的女子。那无一不精致的眉眼唇鼻恰到好处地组合在这张白嫩娇艳的脸蛋上,便如海上明月初升,明艳不可方物。

“我九哥今日死了妾弟,我当时在场,却未能阻止,他心中必然恨我。你代我去安慰他可好?”他问。

芸姬灿如明珠的双眸中迅速蒙上泪光,放下酒壶双手扯住陈若霖的袖子,吞声饮泣楚楚可怜:“爷这是要将芸姬送人么?芸姬不要去,死也不去。”这美人一哭起来,梨花带雨更美了。

“委屈什么?以我九哥的权势地位,你做他的妾,胜过做我的妻。”陈若霖道。

“他也配?在芸姬心中,爷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反正芸姬既跟了爷,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再不能去跟别人的。”芸姬抱住他的胳膊哀哀道。

陈若霖放下酒杯,抬起左手用手套慢条斯理地拭她脸上的泪,问:“所以,在你心中,唯有我才跟你相配是么?”

芸姬见他动作虽温柔,语气眼神却不带多少柔情,心中益发惶恐。

她知道十五爷花心,但这么多年来能被他带入府中的女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些女人中,她又是伺候他时间最长的,原本想着能永远留下来,最后却还是逃脱不了被送人的命运么?

虽然去别的王子府中待遇未必会比在这里差,但别的王子论外貌身材哪个比得上十五爷?更别说别的王子家里都已妻妾成群,她这般容貌,去了还不知如何受排挤呢。

“爷,您说过您最喜欢芸姬的,又怎忍心将芸姬送人?您定然是心情不好,在吓唬芸姬对不对?”以色侍人的女子,在面对即将变心的男人时,除了哭泣哀求,别无它法。

陈若霖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问:“我说过这话?何时说的?”

“那日您与十六爷十九爷去春风楼饮宴,十九爷喝醉了,问您要芸姬伺候一夜,您没同意,回府的路上您在车里同我说的。”十五爷不常说情话,难得说一句,芸姬自然记得清楚。

“原来如此,那便罢了,不将你送人。”陈若霖道。

男人虽改了口,芸姬心中却还是不安,小意地讨要承诺:“永远不将芸姬送人么?爷说话算话?”

“永远不将你送人,说话算话。”陈若霖手指轻抚她轮廓完美的侧脸,似是对她起了些怜爱之心。

芸姬这才破涕为笑,将脸偎在他肩头。

陈若霖戴着手套的左手从她脸颊一路抚触到她的脖颈。

芸姬痒得直往他怀里躲,害羞地低唤:“爷……”

那温柔抚触她脖颈的大手却蛇一般悄无声息地圈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感觉脖颈被掐住,芸姬吃惊地瞪大了眼看向陈若霖,同时伸手去掰他的手。可她这点子力气,在他面前,何异于蚍蜉撼树?

呼吸被掐断,脸因为窒息而迅速热涨起来,她惊恐而不可置信地死死盯住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可她的嗓子此刻除了低弱本能的“呃呃”声,再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来。

“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啊。我曾告诉她这世上的女人唯有她最配我,而我自然也最喜欢她,你若不死,我岂不真成了她口中油嘴滑舌虚情假意的男人?”陈若霖神情淡然语气轻松,仿佛他不是正在掐死一个人,而是正在折断一枝开得正好的花,毫无负罪感。

芸姬痛苦得双腿乱蹬,却也挽回不了自己如流沙般消逝在他掌中的生命。不过须臾,那双漂亮得能让这世间大多数男人趋之若鹜的眼睛,便失去了焦距。

“答应你永远不将你送人的,我这么快便兑现了承诺,你开心吗?”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陈若霖温柔地将她放倒在地,替她理了理挣扎中被蹭乱的衣襟。

刚才还又哭又笑的鲜活生命,如今已成地上冰冷的尸首一具,又怎会再回答他的问题?

陈若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叹气,道:“看起来我还真是最喜欢她。你瞧,你一条命,都不如她一句话在我心中掀起的波澜大。你知道么?她说,我不配跟她谈感情。不配。”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碧蓝的眸子看着虚空,时不时就会在脑中回响一番的各种声音再次浮现。

“……走开,你个绿眼怪,凭你也配跟我们一起玩?”

“……不许叫我哥哥,否则我就派人撕了你的嘴。我才没有红毛怪兄弟!”

“噢噢,大红毛怪跑了,就剩下小红毛怪。打他,都是他那个贱人娘亲害我们爹被人嘲笑。”

“不许再告诉别人你姓陈,贱人贱种不配跟我们一个姓。从今天起,你就叫红毛豕,你这个奴才,就叫肥肥吧,豕养得肥肥的,便能被宰了,哈哈哈哈哈!”

“你在吃饭吗?你知不知道豕是猪的意思?猪配吃饭吗?呐,泔水,这才是你该吃的东西,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