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赴夔州

赢烨进攻夔州,原本就在佘城收拾残局的张君柏自然首当其冲。

因为正值冬季道路难行,荆夔开战的消息到一月下旬才传到长安耳朵里。

在得到消息的当天她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夔州接纪晴桐回来。

赢烨这一开打夔州必乱,万一张君柏有所不测,纪晴桐一个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女子该去何处安身?她必须尽快赶到夔州找到她。

晚上陈若霖过来找长安,长安便对他道:“我要去一趟夔州。”

“现在?去做什么?”

“接人。”

“若只是接人,这大冷天的何必亲自去呢?派人去就是了。”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

“为何?”

“我答应过她,如她有难回不来,我会亲自去接她。”

“原来如此。”陈若霖揽着她一同坐下,眉眼温和“那我陪你一道去。”

“不要。”

“为何?”

“藩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我知道你不屑这样的法令,你可以肆意离开封地,但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离开封地。”长安道。

陈若霖伸出两根手指捏她的鼻子,笑道:“有时候我真不知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总有一些无谓的坚持?”

长安却无心与他调笑,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我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要不你今晚回你自己府里去睡吧。”

“准备什么?后天再出发。”陈若霖圈住她道。

“不行,我一天也耽搁不得。”长安急了。

“急什么?就你这样能安然抵达夔州就不错了,还想尽快?从学会骑马至今一天最多骑过几个时辰的马?在冬天骑马赶过路么?积雪泥泞的山道策马跑过吗?”陈若霖老神在在地问。

被他这么一问,长安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勉强。

“那依你之见?”

“后天出发,我来给你准备东西。另外,此行你应当是不会带慕容泓派来的人吧?”

“自然不带。”纪晴桐怀有身孕,这一点龙霜他们并不知晓。慕容泓立志削藩,她不能让他知道张君柏还有后代流落在外。

“所以你就准备带着那些你半路招降的虾兵蟹将去已经陷入战乱的夔州接人?”陈若霖哼笑。

长安不以为然:“我是去接人,又不是参战,要那么多强悍的兵卒做什么?再说了,武力不够,我这不是还有兵器来凑么?”她瞄一眼放在桌上的新式弩机。

“身在战场了,你本意是接人还是参战,还重要么?依我之见,你那些虾兵蟹将也别带了,我派一队人马给你,便于你路上行动。”陈若霖道。

长安眯着眼瞧他,道:“这么好?该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打什么坏主意?我想叫你别去你肯么?”陈若霖一指头弹上长安的脑门儿,道“忘了你我婚期将近?你不能不去,那我也只好尽我所能让你一路顺遂早些回来。这段时间我就把王府寝宫扩建一下好了。老头子忒没情趣,寝宫里居然连个汤池都没有,日后成婚了我们住起来也不方便。”

“寝宫里建汤池?你确定是你家老头子没有情趣,而非是你突发奇想?”长安回他。

“这怎么能叫突发奇想呢?难道欢好之后不用清洗?”陈若霖一本正经地问。

长安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道:“命下人准备一桶热水就是了。”

“那……一夜数次,你是打算夜夜都派几个下人在我们的寝房外头候着,专门给我们准备热水么?”陈若霖凑近她的脸,嘴唇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白腻玲珑的耳垂,低声问道。

长安斜眼看他:“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说。”就他这体格,一夜数次,谁受得了?

陈若霖愉快大笑,抱着她摇晃道:“所以啊,别一天到晚为你筹谋为她奔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事。”

因为陈若霖出人出行李,到了出发这天长安便什么都没带,单人单骑下了山,只跟府里说是去榕城。

自陈若霖称王后榕城对他们来说安全得很,长安不想带人,龙霜便也没有勉强,谁知她这一去,至夜不归。龙霜担心起来,要着人去榕城寻她,圆圆这才过来告诉她说长安出门一趟,过些日子回来。龙霜问她长安去了哪里,她却道不知。龙霜见此情形,知道长安是出门不想带他们,思及上次她出海之举,她也就不再执意过问她的去向。

长安带着陈若霖派给她的三十死士全速跑了一个时辰,便开始知道陈若霖所言非虚了。她平日里闲情逸致地溜达,与这全速赶路果真不同。骑马因要和着马儿奔跑的节奏起伏身子且需全神贯注,极为消耗精力,且又正值冬季,若不是裹着陈若霖友情赞助的裘衣和皮毛手套,这会儿她恐怕都已经被冻透了。

这还只是在福州,待去了潭州夔州更冷,前路漫漫,她总不能还在起点就认输,于是咬牙强行忍耐。

尽管下午她放慢了赶路的速度,但到了傍晚下马投宿时,若不是身边死士扶了她一把,她恐怕直接就从马上栽下来了。绷紧了一天的双腿已经酸得不像自己的了,两条大腿内侧还火辣辣地疼。她站都站不稳,也不逞强,直接叫死士抱她上楼进房。

独自一人时,她脱下裤子查看疼痛处,却见大腿内侧一片殷红,油皮都磨破了,疼得没法碰。所幸陈若霖有先见之明,给她带了一大堆的药。她寻出治伤的膏子抹了点在大腿内侧,盖着被子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逞能了?若是不亲自前来,说不定还不会拖慢脚程。

晚饭草草用了点,她一觉昏睡到天亮,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用棉布将两条大腿包好,再次出发。

事实证明,人是会对同一种程度的疼痛麻木的,一开始痛得不可忍受,慢慢的,也就觉察不到了。

潭州一路畅行无阻,除了天气冷了些道路难行了些外几乎没遇着什么别的困难,进了夔州就不一样了。可能因为正在应战害怕奸细混入的缘故,夔州各城池关卡对于过路人身份盘缠极其严格。陈若霖派来的其中一名死士以前应当在夔州贩过马匹,此番也是装作要贩这三十几匹好马北上,其余人都扮作他的手下才得以蒙混过关。

长安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夔州时也已是二月中旬,但夔州却还在下雪,官道泥泞不堪,不是官道积雪没踝更是难行。她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在路上请人连夜赶制了一个皮毛围脖围住了脖颈和大半张脸,赶路时寒风扑面,呼出的热气凝在睫毛上全都变成了冰渣子,耳朵也生了冻疮。

越靠近夔州北部局势便越乱,面对赢烨,张君柏根本不是对手,节节败退,路上渐渐开始出现南下的难民和打散的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