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婚讯(第2/2页)

见长安出来,他收了手,低下头。

长安在他身边坐下,道:“都半夜了,你还在此抚琴,睡不着?有心事?”

回答她的当然只有云胡的沉默。

“我这个月底就要与福王成亲了,届时,女子身份自然会大白天下,也无谓再叫你为我守口如瓶。从现在起,你若想说话,便说吧。”长安抱着双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

云胡还是沉默。

长安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便道:“蕃蕃早已睡着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云胡不动,却朝着长安轻轻摊开左手手掌,右手食指在掌心写字:你成亲以后,可以放我离开吗?

“你想离开了?”长安问。

云胡难得地正视着她,却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也好,你想去哪儿?我给你安排。”长安道。

云胡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费心。

“你腿脚不便,又带着殊言琴,若让你孤身上路,只怕你走不了多远。不若你告诉我你想去何处,我派人送你去,如此,你不必担心路途艰险,我也不必担心你为人所劫,两厢便宜。”长安道。

云胡默了一阵,点了点头,却不告诉她自己想去何处,只夹着殊言琴起身一瘸一瘸地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安又是伤感又是庆幸。伤感是因为,他走后,自己恐怕再难听到这般能打动人心的琴。庆幸则是,自己就是个祸害,身边人早些离开是好的,他们自可不必为她所累,她也不必为他们所伤。桐儿当初若是听了她的话,在盛京仔细寻个夫婿嫁了,现在还活着。

想起纪晴桐她心里便一阵一阵地疼,独自坐在花圃边上冷静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屋。

关上门回身一看,却见薛红药坐在床沿上。

“我吵醒你了?”长安问。

薛红药摇头,一双黑莹莹的眸子盯着她,问:“你真的要嫁给陈若霖吗?”

长安在桌旁倒了杯水,随声应道:“是。”

“为何?你又不喜欢他。”

“你怎知我不喜欢他?”

“我虽不聪明,可我也不瞎。”

长安喝了水,坐在桌边不语。

薛红药起身来到她身边,扯住她的袖子道:“你是长安啊,就算做回女子,不能如男子那般潇洒恣意,可你也不应该嫁给你不喜欢的男人啊。”

“我嫁的是福王,这与我喜不喜欢他没关系。”长安仰头看着薛红药,“要紧的是,他是福王,他有福州。”

“可他……他就是个疯子!”薛红药道。

“他是个疯子,福州很多军民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早晚会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们就会寄希望于我这个能替他们拴住疯子的人。”

“若是哪一天连你也栓不住他了呢?”

长安侧眸望着桌上的灯盏,表情平静:“那我就会在众望所归中,取代他。”

四月二十,钟羡休沐这天,恰好收到了陈若霖发来的婚柬。

他捏着婚柬坐在窗下,表情愣怔,脑中只不住回想当年长安对他说过的话:“不会嫁给救命之恩,不会嫁给权宜之计,不会嫁给位高权重,更不会嫁给荣华富贵。要嫁,只嫁给爱情。”

所以长安,你要与陈若霖成亲,是因为陈若霖给了你爱情么?还是,你终于还是为这艰险的处境所迫,连身为女子的最后一点坚守也放弃了?

你可知见你如此,我心如刀绞。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如……

不如怎样?陈若霖能不顾她意愿逼迫于她,可他钟羡能做得出来吗?他做不出来。所以陈若霖能娶到她,而他娶不到。

陈若霖那个男人,他虽与他相交不深,但区区几日相处,便足以看出其人绝非善类,他根本无法想象长安会喜欢他。

如今该怎么办?离婚期只剩区区八天,他纵不想眼睁睁看着,也来不及做任何事去阻止了。

钟羡这儿正失魂落魄,偏竹喧过来禀道:“少爷,宫里来人了,说陛下召你进宫。”

陛下?是了,这等“喜讯”怎能他自己独享?定要问过当初那口口声声说长安是他的人,勒令他收起心思的陛下于此事是何感想才行。

如此想着,钟羡便换过衣裳,将婚柬塞在怀中,进宫见驾。

慕容泓此番召他进宫却并非为了陈若霖与长安的婚讯。陈若霖并未发婚柬给慕容泓,而龙霜虽然知道陈若霖正在筹备婚礼,却不知他要娶之人竟是长安,所以也一直未有消息传回。

他此番召钟羡进宫,是为了那海螺与夜光杯。

自长安拒绝与陶夭同回之后,慕容泓便开始疑心那礼物的由来。他了解长安,她若要断,便会断得彻底,绝不会一面下定决心不再回来,一面还不清不楚地给他送礼物。

既起了疑心,他便召来护送陶夭回来的庞绅,问他此前在长安身边时可知长安给他送礼之事。庞绅说未曾听说,倒是钟羡与长安常有书信来往,偶尔也夹带礼物。

慕容泓一听就毛了,暗中派人沿着盛京到福州的驿站仔细去查,最后果不其然查到了太尉府头上。

想起那海螺与夜光杯很可能是钟羡借长安之名给他寄来的,而之前钟羡求见时,还曾于天禄阁中瞧见他将海螺置于御案上。他气怒攻心,当即将那海螺与夜光杯都装进盒中,先来个眼不见为净,然后派人去召钟羡进宫兴师问罪。

钟羡到了甘露殿,慕容泓将身边伺候的宫人赶得远远的,确保他们听不见殿内说话,这才绷着脸开门见山地问钟羡:“那海螺与夜光杯,是否是你寄给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