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末,时间一到叶以疏立刻拿着请假条出门。

自从把何似交给警方,叶以疏悬着的心就一直没有放下,她不是什么善人,也不热心,只是在均为医者的双亲感染下对人命有种异于常人的珍惜。

那个小孩……她放心不下。

叶以疏的父亲叶振民是军医大校长,母亲佟弦华是药理学教授,任教之余,两人也是军医大附属医院的医生,家就在隔了一堵墙的军医大家属院。

入校半年,叶以疏始终低调,有些光环,她拒绝接受,所以至今都没人知道她的家境如何,只当是地方考过来的普通人。

今天,叶以疏意外地感觉到沾父母的光是种享受,至少不用在回家这件事上耗费很多时间。

走进家门,叶以疏鞋子没换直接冲进了书房,着急忙慌地样子吓了父母一跳。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叶父佯装严肃,眼睛里的笑意藏不住。

坐在旁边的叶母用钢笔嗔怪地敲敲父亲,随后问道,“不是说这周没轮到你出校?”

叶以疏走过来,简短说明自己换了舍友的假期后直奔主题,“爸,请您帮我打听个人。”

“谁?”

“一个小女孩。”

几分钟后,叶父放下电话,“人在附属医院,情况不太好。”

叶以疏转身就跑,“爸妈,我晚点回来。”

叶母奇怪,“以疏这是怎么了?很多年没见她这么莽撞了。”

叶父笑,“这样不好?15岁还是小孩子,靠心情做事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叶母放下钢笔,拿过叶父手里的毛笔,在他刚写完的扇面上落款。

“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老成,没有一点小姑娘该有的灵气。”叶母数落。

叶父有苦难言。

女儿可是叶母一手养大的,还一直因为她稳重的性子骄傲......结果呢,稳重的女儿光顾着跑,都没问他那孩子住哪间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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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叶父和叶母的缘故,附属医院的人对叶以疏并不陌生,她一进去就被路过的护士拉住问东问西,“怎么样?大学生活能适应吗?帅哥多不多?谈对象没?”

叶以疏敷衍两句问,“姐,能不能请你帮我查个病人?”

护士,“可以啊,叫什么名字?”

叶以疏怔住,那个小孩的名字她还不知道。

“我记得她的长相,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很白,稍微有点婴儿肥。”叶以疏回忆。

护士,“......三四岁的小姑娘不都长这样?”

两人个未婚姑娘相对无言。

“李医生,快来,分局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又吐了!”拐角有人大喊。

“这也是个小......姑娘......这跑法被我弟看到,女神梦恐怕要碎了。”护士看着风一样消失在拐角的叶以疏感叹。

住院区,叶以疏一间挨着一间病房找,找到第三间时看见了躺在病床上何似。

不过三天不见,何似的婴儿肥消失了,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叶以疏疾步走进去,问道,“李叔叔,她怎么了?”

李医生刚给何似打完针,闻言摇头,“饿的。”

“饿的?”叶以疏惊讶,“她多久没吃东西了?”

“送来三天,一口都没吃,护士一喂就闹。”

“怎么会这样?”

“受惊过度,又没个亲人在身边,她这反应已经比预期好很多了。哎,成年人亲眼看着宠爱自己的父母惨死,短时间内都不一定度过这一劫,何况是这么个蜜罐子里泡了几年的小丫头。”

李医生叹气,“听说这孩子的家境很好,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跟父母的关系也比一般家庭融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她以后怎么生活?”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叶以疏问。

声音很轻,怕吵醒睡梦里也平静不下来的何似。

李医生,“两天前还有爷爷,叔叔婶婶,现在......”

“现在怎么了?”

“只剩叔叔婶婶了,老人家去认尸的时候没受得了,勉强撑了一夜也跟着去了。”

“叔叔婶婶没来看她?”

“来过一次,一看住院费用又匆匆走了,说什么家里有三起丧事要办,不方便把孩子带在身边,放屁!就是怕花钱!”

叶以疏两手握拳,“住院费有多少?”

“具体的我没算过,但肯定不少。”

“分局那边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那天之后这孩子就没开口说过话,他们见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把人丢给我们不管了。”

叶以疏敛眉,视线一转刚好落在何似惨白的小脸上,“李叔叔,麻烦您再帮我拖一阵,住院费的事我来想办法。”

李医生调笑,“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

“放心,你李叔叔好歹也是一室主任,勉强有点发言权,她住院期间的费用我会和医院申请减免。”

叶以疏松了口气,“谢谢李叔叔。”

“谢什么,治病救人的事不止未来的你们会做,我们也在努力。”李医生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对这孩子这么上心?”

“出事那天,我们刚好在附近,见过。”

“原来如此。”李医生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就是那个能让她安静的学生吧?!”

叶以疏把脸侧的碎发夹到耳后,“是。”

李医生大笑,“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让她吃东西,再饿下去身体受不了。”

“我尽力。”

“行,那我先走了,有情况随时让护士叫我。”

“好。”

————

李医生一走,叶以疏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何似。

瘦得太快,叶以疏心惊。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何似小小的身体突然大幅抽搐。

叶以疏急忙俯身把何似抱进怀里,和那天一样,拍着她的脊背安抚。

很快,何似安静下来。

叶以疏直起身体准备去打水给她擦脸,站起来却发现走不了,自己的外套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似的小手攥住,紧得骨节泛白。

叶以疏想了想,重新坐回床边,视线在这个她不陌生,但对何似来说绝对可怕的病房里扫了一圈。

目光重新回到病床前时,叶以疏看见了挂在床头的病历卡,上面有她的名字。

“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