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六件事是什么?”见吕廷昕不说话,何似问道。

吕廷昕摇摇头,避而不答,“有些事,你们觉得没错,可在我这里,它们错得离谱。”

“你想太多了,凡事得过且过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何似和吕廷昕一直针锋相对,现在突然和平相处,甚至安慰人,何似怎么着都觉得别扭,以至于说话腔调格外诡异,“你们这些人就是心思太重了,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藏着掖着,搞到最后谁都不会痛快,有意思?折腾起来最痛苦的还不是自己和喜欢的人?不要嫌我说话难听,你们就是毛病太深,太自以为是了。”

吕廷昕侧过头看向一连嫌弃的何似,干涩唇色微微上扬,“你和她也是这么说的?”

何似理直气壮,“当然不是,和她只能拐弯抹角,除非不得已或是气糊涂。”

“你......还真是会心疼她。”吕廷昕真心评价。

清凉笑容压不住苦涩。

何似还没习惯和吕廷昕对视,自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只是顺着她的话颇为骄傲地说:“那是自然,我老婆我不心疼谁心疼?反正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性,现在气也气了,骂也骂了,欺负也欺负了,她自己也知道错了,还不好好过日子难道要等到下辈子继续折腾?纯粹扯淡都没这么不靠谱!”

“你比我想象的豁达。”吕廷昕缓声说着,心口像被人用利刃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当年一时冲动失言,她现在应该也能像何似一样骄傲地说着叶以疏的好或不好,而她,也会把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记得清楚。

朋友。

吕廷昕其实很喜欢这个词,可她好像一直离它很远。

“吕廷昕。”何似敛起表情,沉下声音,探究的目光里交织着矛盾,“你和戚昂吵架时说的话,我听到了。”

吕廷昕淡薄的视线晃了下,随即了然,“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我曾经对她的龌龊想法,才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原来......”

“原来我单纯当你是害得她失去光环,失去哥哥的人渣?”何似反问。

即使真相已经浮出水面,她还是无法理解吕廷昕当时的话。

吕廷昕与戚昂解除婚约那天,和他昂了很多话,何似没听到开头,却听到了结尾。

“戚昂,我一开始的目的是想借叶以疏和她父母的关系让自己少努力几年,所以,我接近她,讨好她,让她的心向我靠拢。

可她太清高了,不要说是让我这个外人借她父母的便利,就连她自己都不会用,既然这条路走不通,我又何必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不过还好,同性恋的谣言帮了我,而我,只需要顺水推舟。”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喜欢她哥?那个注定一辈子守在边疆的瘸子?

一面之缘而已,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可我越是说喜欢他,他们越相信谣言,不是吗?你们都羡慕她,可都比不上她,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她笑话了,有几个人会放弃?

戚昂,我有落井下石,你们也没有多干净,不过,最后得利的只有我一个。

叶以疏被人踩死了,我顺位顶上,拿走唯一一个北上的名额,你说,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就是在欺骗感情,践踏感情,甚至在叶以疏哥哥无辜枉死后心安理得的霸占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我的眼里只有前途,只想改变命运,能在这条路上帮到我的人,我会不择手段地抓住,无用的,我会不假思索地丢掉,这就是我,你见过过去的我过得什么生活,应该能明白现在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你结婚?呵,你还不明白?因为你现在的发展比我好。

你也不过是我人生路上的一块跳板,利用完了就可以踢开了。

感情?如果真的有,也只是我和叶以疏似真似假的那几年,你算什么东西?

戚昂,我的心从来就不在你身上。”

“......”

这些话不论被哪个不知情的人听到,都会以为是吕廷昕忘恩负义,利用了叶以疏,最后还残忍的落井下石。

何似自然也毫不犹豫地信了,一直信到今天。

哪曾想,这其中的隐情与事实截然相反。

“吕廷昕,明明是戚昂散播的谣言,为什么我听到的却是你承认这件事是你主导?还有,你明明喜欢的是叶以疏的哥哥,和她根本没有感情牵扯,为什么要承认你就是想利用她的感情?还说你喜欢她?”何似百思不解。

要不是吕廷昕当时那么清楚地承认,何似可能还会起分辨真假的心思,可她太坚定了,还说得毫无悔意......

吕廷昕沉默。

她与戚昂那段被人津津乐道的交集,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恶心想吐。

何似能感受到吕廷昕的情绪的起伏,不想做揭人伤疤的事,但疑问总憋在心里她永远不能做到真正的原谅。

“小叶子说你和戚昂在一起时为了她哥哥?”何似试探着问,“你那么说是想让戚昂觉得你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他对你动真心,你却把他当成踏脚石,这很伤人,尤其是当他知道对谁都不会动心的你,把仅有的一点感情给了女人,这对男人的尊严来说绝对致命。吕廷昕,你很会骗人。”

何似说话的声音很轻,说完后病房里一片死寂。

吕廷昕一动不动地躺着,看透一切后空荡荡的眼神在略显燥热的空气里停留。

沉默僵持得太久,就在何似以为吕廷昕肯定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吕廷昕开口了,“是,你不觉得这些话和轻飘飘一句分手比起来,更能激起他的愤怒吗?我只是不想看他好过,一分一秒都不想。”

吕廷昕的声音轻轻飘出,重重落地,在何似不平静的心里掀起风浪。

“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一文不值?跟人渣比起来,你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何似压下嗓子里的异样感,语气轻松,“况且,你这人虽然没我招人喜欢,不过也不是差到见不得人的那种,努力努力还是可以挽救的,以后不要自暴自弃了啊,说点自己的好,有人相信。”

何似别扭的宽慰让吕廷昕哑然失笑,“何似,我们还是保持以前的状态吧,你现在这样,我很不习惯。”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何似登时冷了脸,“狗咬吕洞宾。”

吕廷昕但笑不语。

她不是不识好人心,是不想用那些事理所应当的事博取同情。

对话结束,病房里静得诡异。

何似寻摸了下口袋,得,手机又扔车上了,连个掩饰尴尬的东西没有。

过去那六年,手机对何似来说基本等于摆设,时间久了就没了带手机的习惯,现在回来,何似还是保持原状,手机不是忘记充电,就是时不时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