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天,上,掉,馅,儿,饼,了!”护士长的怒吼将躺在沙发上刚睡着的何似惊醒。

何似身体一抖,从拼起来的几张凳子上滚了下来。

“好痛!”磕到腰,何似疼地抽气。

护士长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瞅着何似,火气压都压不住,“这是给你睡觉的地儿?啊?!你当自己的脸是脸盆,大得不要命啊?!”

何似扶着腰爬起来,怂得一句嘴都不敢顶。

护士长越看火越大,一巴掌扇在何似脑袋上指着电梯方向说:“马上给我滚蛋!少在这儿占用医疗资源!”

何似偷偷抬头看了眼护士长,小声逼逼,“几张凳子而已,怎么就占用医疗资源了?”

何似声音小,护士长耳朵大啊,把何似的话听了一半,自己补一半,当下就怒了,食指用力戳着何似脑袋恨不得给她戳进墙里。

叶以疏那边刚结束工作,一回来就看到何似侧身贴着墙缩成一团,护士长不依不饶地戳着脑袋训人。

叶以疏心疼得不行,急忙跑过去把何似拉到自己身边,拧着秀美问道,“姐,你怎么又骂她了?”

护士长冷笑,“骂她怎么了?我还想打她呢!她不知道刘钊回医院上班了?天天在这儿晃,你们两个的心怎么一个比一个大?”

“是我让她来陪我的,你要骂就骂我。”

“你以为我不敢?!”

“......”

之后的时间,何似和叶以疏站在墙边被骂得昏天暗地。

约莫十来分钟,叶以疏和何似迷迷糊糊地出了医院。

天还早,空气里有点点凉意。

何似跑去小吃摊买了俩包子,一人一个站在路边吃。

想是刚才躺椅子上眯了会儿,何似现在恢复了精神,吃个包子都不安分,手舞足蹈地围着叶以疏讲笑话。

叶以疏偶尔附和,柔软的目光始终随着何似转。

“一会儿跟我回家?”叶以疏咬了一小口包子,含糊着声音问。

何似连连点头,“好啊,我这会儿睁眼全凭意念。”

叶以疏笑笑没说话。

叶以疏昨晚叫何似过去时没多少心思,想着她自己玩一会儿,累了就找地方睡觉了,谁知道何似一见她,豪言壮语立马冒出来了,“小叶子,我要和你同甘共苦!”

于是,何似一会儿滴眼药水,一会儿找棉签撑眼皮,硬是陪着叶以疏耗了一整晚。

工作结束以后,叶以疏照例去查房,何似才拉了几张凳子跑去补觉,还好巧不巧地被护士长撞了个正着,一个通宵下来是够何似累的。

“小可怜。”叶以疏咬着包子,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何似吃得认真,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叶以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几秒后,何似又收回目光继续吃包子,表情傻呆傻呆的,依然不知道叶以疏是在说自己。

“走了,剩下的车上吃。”叶以疏不忍心何似一副随时可能昏过去的表情,提醒道。

何似喜出望外,“走!”

说完,何似风风火火地往前冲,叶以疏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瞧着,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叶以疏今天查房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关于何似叔叔被举报的新闻,一个人,一家公司闹得满城风雨。

那家公司的前身是何似父母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小工厂,里面凝结着他们的心血,后来被何似叔叔占了,成年后,何似没要回来,现在,肯定要败了。

今早看到新闻时,叶以疏以为何似的反应会很大,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若无其事,好像......真的没有想起来他父母的事一样......可叶以疏明明在何似丢了的那本日记里读到过她的心情。

何似一直在后悔父亲死时没叫他一声爸爸,那之后,她没再叫一声爸爸。

“阿似,你手机呢?看你出来什么都没带。”叶以疏开着车随口问何似。

何似正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听言在身上乱摸一通,然后得出结论,“可能又掉哪个犄角旮旯了,反正也没几个人找我,丢......嗯?”

正说着,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义勇军进行曲》。

何似抻着胳膊在座位下面摸索,好半晌才在铃声断掉之前摸出了手机。

“干嘛?”何似接通电话,没有任何前奏地问。

打电话给何似的是方糖,听到何似这口气当即扬起了假装深沉的声音,“你嘛呢?一大早和吃了枪药一样。”

何似哼哼,“要你管?说,什么事儿?”

方糖轻咳两声作为开始,“我要去看小朱,你要不要一起?”

何似吊儿郎当的表情正经起来,“什么时候?”

“现在。”

“......”

挂了电话,何似板着脸,一副别人欠她很多钱的表情说:“小叶子,我不回家了。”

“那去哪儿?”

“方糖那里。”

“有事?”

何似不想隐瞒,“去看看小朱。”

叶以疏虚扶着方向放盘的手握紧,“小朱?那个正被舆论缠身的博士生?她出事了?”

“是,没出事,以防万一而已。”何似言简意赅,“同样的事经历了两次,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何况到小朱这儿还多了个男朋友的背叛,真等到出事恐怕就没办法善后了。”

“嗯。”叶以疏点头,随后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当然,你去保险点。”何似后背紧贴着椅背,转过头,累得眼睛已经眨不动了,“现在谁都不知道刘钊主动请缨帮小朱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如果是真好心,我们这趟就当是安自己的心,如果是假好意......”

何似停了下,再开口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如果是假好意,我们可能还有机会拉小朱一把......好死不如赖活着听起来有点消极,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想看到希望,一定要有活着这个前提......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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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以疏和何似找到方糖时,后者正坐在公司大楼门口的台阶上抽烟。

何似知道方糖抽烟,但像今天这样在人来人往地门口抽烟何似还是第一次见,看样子心情很差。

何似和正准备下车的叶以疏对视一眼,独自一人打开了车门。

“亲,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是年轻人的专利哦。”何似笑盈盈地凑到方糖身边,因为太过用力差点把方糖挤下台阶。

方糖正烦,没好气地瞅了何似一眼,站起来靠在墙边一脚脚踩着墙根一盆正在吸收天地精华的盆栽。

“咋了你?”何似两手托腮,笑得像朵太阳花,“为情所困?”

方糖拿出烟盒灭了烟,两手插兜,弓着身体,“给我三分钟,等我忧郁完了马上办正事。”

何似眨眨眼,“请便。”

说完,方糖开始认真忧郁,踹着盆栽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何似数到第六十二个数时,盆栽翻了,垂在旁边的花骨朵被花盆砸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