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吕廷昕带着何似找到电梯准备进去的前一刻,花亦的电话打到了何似那里。

吕廷昕替何似接通,“你好。”

花亦没有多言,“进左边第一部 电梯,密码四个0,下负二,我在电梯口等你们。”

吕廷昕犹豫不决。

何似闭着眼睛点点头,“听他的。”

有了何似的肯定,吕廷昕马不停蹄地带她下了负二。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吕廷昕度日如年。

如果不是为了她,何似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小哥的伤残......她们都以为是意外,如今刘钊突然说出实情,她真的接受不了。

一点儿都接受不了。

刚认识那会儿,吕廷昕对未来的执念还没有完全打消,她总想和现实、和出身争一争,说不定哪天运气来了,她的命运就此改变了。

小哥不拦着,偶尔还会帮她出出主意。

不投机取巧,也不走邪门歪道,不声不响地将她带回正途。

“昕昕,你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真实的它是什么样子,等你长大了,阅历丰富了就会明白,荣辱淡得不如一餐饱饭,公不公平也不过是随心而论。

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现在还想继续待下去,至少,在你毕业之前不会离开。

了解我过去的人认为这对我不公平,他们觉得我该在天上被人瞩目,而不是无人问津的边疆角落,可了解这里的我真真实实地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

昕昕,抛却繁华都市,我们守的同样是祖国疆土,和谁都没有差别......

你可以不顾一切追求想要的东西,但请务必不忘初心。

生命没有贵贱,前途也一样,只要你努力了,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前途,旁人的眼光永远不可以作为左右你决定的因素。”

这是小哥常和吕廷昕说的话,起初,她听得模棱两可,偶尔还会觉得他太趋于现状,没有男人该有的热血,日子久了,小哥平淡中总藏不住自豪的嗓音在吕廷昕心里扎了根。

她渐渐开始明白‘随遇而安’的另一层含义——不苟且,不怨愤,尽人事,听天命。

之后,她效仿,最后习以为常。

吕廷昕以为自己已经把小哥待人处事的方式学了七八分像,能平心静气地对待每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然后遗忘,可今天轻易被刘钊激怒,她才恍然惊醒。

哪儿有什么‘过去’,过去根本过不去,它只能被强大的内心深埋,或者,一辈子不见光明,或者,在某个恰当的时机重见天日。

吕廷昕的内心不强大,小哥是她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的软肋,她可以对自己漠视,却忽略不了小哥在她心里的位置。

与他有关的事,只要提起,必定在吕廷昕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毫不犹豫地推着她与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为敌。

吕廷昕不后悔和刘钊动手,她接受得了任何结果,包括脱下那身军装,或者更严重的处分,她只是委屈何似因为她的失控遭了这么大的罪。

“叮!”

吕廷昕失神间,电梯到了负二,电梯门应声打开,门外站着面色沉凉的花亦。

“跟我来。”花亦说。

吕廷昕不疑有他,快步跟上。

拐过两个弯,三人在一扇厚重的玻璃门前站定。

花亦上前,在门禁上验证指纹。

验证通过,门慢慢向两边分开。

门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这里是做动物实验的地方,每周五关闭,不会有人发现。”花亦简单解释后带打开了一扇门,指着中央标准的手术台说:“把何似放上去。”

吕廷昕照做,花亦则快步离开,“我去准备手术要用的东西,很快回来。”

“好。”

没了花亦,室内寂静一片。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何似抓着吕廷昕的衣角,声音含糊,“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小叶子,最后却连累了你。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还总惹麻烦。”

吕廷昕波荡的心靠岸。

吕廷昕弯下腰,靠近何似,轻声说:“何似,你只是你和以疏生活里的主角,可以要求你自己,也可以左右她,一旦到了外面,你只是事情的参与者,并没有完整的决定权,你不必强迫自己必须做成什么。”

“可是刘钊......”

“何似,没有可是。”吕廷昕拨开何似的刘海,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你有你出众的地方,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不用处处想着逞匹夫之勇。

刘钊犯了法,自然有懂法的人将他绳之於法,你,我,花亦,还有更多人,我们是受害者,是法律的信奉者,却不是法律的践行者。

我们可以为了心里的不甘努力,想尽办法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但我们必须承认,凭借个人的能力,我们根本不能把刘钊怎么样,所以何似,听我的,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一觉,也许你睡醒了,事情就结束了。”

“......”

“我们要相信法律的公正,更要相信有人会为了维护正义不顾一切,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你我。”

吕廷昕的话让何似沉默。

这些她都懂,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让叶以疏远离刘钊的事,不会把知道的都告诉周正,就像吕廷昕说的,匹夫之勇......她的能力不允许。

“吕廷昕,你会没事吗?”何似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吕廷昕问,“何书珊说帮我们圆谎?怎么圆?是不是小叶子不会被牵连?”

吕廷昕迟疑,“我不会没事,何书珊......也圆不了谎,她身边还有盛遥要维护,只要她起了那个心就不得不被刘钊摆布。”

“好不甘心!”

“没什么甘不甘心,个人有个人的角色,我们都是普通人,守本分,尽义务是我该做的,除此之外,静待佳音就好。”

“......”

“何似,好好睡,睡够了就起来。你要相信,我们身边人人都是英雄,不缺你这一个人,但对以疏来说,你绝无仅有,不可有一点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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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书珊和盛遥赶到天台的时候,记者已经被面无表情的刘钊怵得差不多了,俩人突然一出现立刻成了记者们围攻的对象。

尤其,何书珊苍白的脸色,蹒跚的步子和落在刘钊身上凄凉的眼神,无一不在告诉记者,她受了多大的伤害,这个伤害很可能来源于刘钊。

“何小姐,你和刘钊在一起多少年了?”

“你们的关系走到哪一步了?”

“何似说你是她姐姐,为什么外界从来没有传过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因为刘钊?他怕你们的关系暴露影响前途才这么对你的?”

“......”

记者的问题此起彼伏,何书珊始终不紧不慢,寡淡的目光凝固在刘钊身上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