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姜骊走是在国庆后的第一天,何似和叶以疏去送了。

没有太多离别的难分难舍,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和一句珍重。

“小叶子,你说姜骊姐还会不会回来?”回去的路上,何似趴在车窗上,看着空中起起落落的飞机问叶以疏。

叶以疏正在开车,认真看着前方的路。

确定不会有意外时,叶以疏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了何似的脑袋,“她不回来,我们可以去看她,不要难过。”

何似转过来坐好,夸张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然后笑嘻嘻地说:“花花是下午两点的手术对不?”

叶以疏,“嗯。”

“何七七这个小白眼狼,最近天天陪在医院不着家,但凡回去一趟就恨不得把家里的零食搬空,搞得我现在就想把她嫁给花花,让花花他爸去养。”

何似一想起何七七最近的所作所为就愤愤难平。

“她也是担心花花,小孩子哄人不都是给零食吃?”叶以疏说。

何似唔了声,一开口声音沉了下来,“还好花花及时等到了心脏,不然我真担心何七七发疯。”

“是啊,这都要感谢孙大姐,她苦了半辈子,生命最后不仅没有抱怨,反而给了花花活下去的机会,我们都要感谢她的慷慨。”

“嗯,她比大多数人更懂生命的可贵。”

刘钊和小朱导师的案子结束后,孙大姐和小朱母亲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很多。

她们也激动,也愤怒,但更多的是沉冤昭雪后突然失去理由继续坚持的茫然。

人一旦没了坚持就没不知道如何坚强。

孙大姐的病情原本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多出来的这些时间不过是她强行和老天爷争取来的,这次被关益绑架,又遭了不少罪,再加上刘钊和关益已经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终结了她多年的噩梦,孙大姐再也找不出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对她来说只剩思念和寂寞的世界上独自生活。

临走前,她签了器官捐献协议,把自己的心脏捐给了花花。

她喜欢这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生命在她身上得到延续,希望她的新生没有灾难。

她的慷慨救的不止花花一个人,而是所有爱她的人。

“两小无猜的感情很美好,一会儿到了医院,你不要捣乱。”叶以疏打破低压气氛说道。

何似连声唏嘘,“你这胳膊肘拐得有点狠了吧?”

叶以疏,“嗯,是有点。”

何似郁闷地转过来面相叶以疏,郑重其事地问,“说!我是谁!跟你什么关系!我和何七七掉水里你先救谁?!”

叶以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车子稳稳停到红灯前才收回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转过头与何似对视,“你是心底喜欢,是理想世界,是无人可替的独一无二。”

何似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从叶以疏嘴里听到过这么直白的情话,她含蓄惯了,爱得再深也不过一句简单‘喜欢’。

这次回来,叶以疏变了,变得学会利用人心的柔软之处。

她不过轻描淡写,却能将为彼此定制的美好未来一点一点刻进何似心里。

那将是何似身上又一道一辈子也不会愈合的伤。

不同的是,从这道伤口里流出来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欢喜、幸福和刻骨铭心。

它永远鲜活,永远忠贞,永远不会在时间里褪色。

“小叶子,我的心怎么在噗噗乱跳?”何似摸着胸口傻里傻气地问。

叶以疏忍俊不禁,“不跳就坏了。坐好,我们走小路快点去医院看花花,她太小,做这么大的手术肯定会害怕,我们要陪着她。”

“好的。”何似立刻转回去坐好,腰杆挺直,双手放在膝头,小模样比上课的何七七还认真。

从小路去医院只有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沿途栽满了梧桐树,成片树荫挡住阳光,给这座城市带来难得清凉。

何似规规矩矩地坐着,心跳还在加剧。

“等一下!”何似突然出声。

叶以疏吓了一跳,以为何似不舒服,急忙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不舒服?”叶以疏紧张地问。

何似看着斜前方,表情冷淡,“是她。”

“嗯?”叶以疏疑惑地顺着何似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的幼儿园里,何书珊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脸上挂着柔和笑容。

何书珊臂弯里挂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满了糖果和小国旗。

天真的孩子们在和她讨要糖果,她有求必应,前提是唱一句完整的《我爱你,中国》。

“何书珊不化妆,不想着算计人的样子看着真别扭。”何似慢悠悠地说,表情莫名有点诚恳。

“是不好看。”叶以疏附和,说得比何似还像真的。

叶以疏知道何书珊对何似的伤害,自然能理解她心里的不舒服,她不准备劝何似原谅,更不打算让她做个无底线大度的人。

有时想想,在何书珊这件事上,她比何似小气得多,至少,何似会忘记,她呢,看见何书珊就想起何似平安长大有多不容易,对何书珊这个人就再也喜欢不起来,就算和胡珊现在回归平静生活,也无法从她这里得到认可。

“我叔刚进去,我婶就把我叔私人银行里的钱全卷跑了,债主找不到我叔我婶就天天跑去堵何书珊。”何似以旁观者的身份陈述他们的罪有应得,“坦白讲,我看得挺爽,尤其是她被那些人推倒受尽辱骂之后,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对方行行好,给自己的房产车子出个好价钱。”

“小叶子,你知道何书珊把卖来的钱花哪儿去了吗?”何似问。

叶以疏摇头,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关注过。

何似努努下巴,说道,“一部分还给了生活最难的债主,一部分不知去向。”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叶以疏问。

何似歪了下头,没回答,就着前面没说完的话继续,“我一直在想,以她的个性,能有还钱的想法已经让人匪夷所思,剩下的钱肯定留自己口袋,继续过米虫的生活。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小看她了。”

叶以疏,“为什么这么说?”

何似降下车窗,指了指幼儿园门口立着的鲜红牌子——上面写满了捐献者的名字,大多是‘匿名’,末尾新增的一个叫流浪的考拉。

何似记得,这是何书珊的网名,签名是‘居无定所好过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把钱捐到这里了。”何似开始怀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的可信度,“小叶子,你觉得一个人根深蒂固的秉性真的可以改变?”

叶以疏犹豫了下,据实回答,“不知道。”

“好吧!”何似扒扒头发,不再纠结于这件事,“走!见我女儿媳妇去!”

何似高昂的情绪让叶以疏心里的疙瘩慢慢消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