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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的想法祁香贝是不知道,她就认定父母想多留她两年,不用着急应对婚事,暗戳戳算计县里可以找哪些工作。

吃过早饭,祁向南和姚玲领着孩子们,拎着半斤糖果一斤小米当节礼,去给岳父岳母拜年。

田水妮已经调整好情绪,又亮着嗓子呼这喊那安排事,一会儿这桌子不干净重新擦一遍,一会儿那个穿的衣服不协调丢面子,整个大房都动了起来。

祁香贝看着他们那穿梭着的忙碌样,真心不觉得这是新女婿上门,简直堪比领导视察嘛。

再看父母半掩着的房门,摇摇头,也进了屋,盘腿坐在床上想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办完婚礼木已成舟的缘故,祁香贝发现大哥嫂子对她已经没什么防备,结婚前上个厕所都能感觉到有眼光追随,现在她就是在队上转个十圈八圈也看不见个尾巴。

近几天感触更多,大哥大嫂跟她说话,居然偶尔会流露出居高临下上位的感觉,侄子志国和保国本来就跟她不咋亲近,没发现什么大的变化,倒是9岁的小侄女春梅,原来在她面前安静老实带着巴结,如今说话也会爆个小脾气甩个卫生球。

究竟是释放了原来的本性还是有了靠山攒足了底气,实在没必要去细究。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低配版,就因为祁春燕嫁了一个小有地位的城里人,大哥一家立马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感觉,要不是母亲姚常玉常年操持家里积威尚在,只怕厨房的钥匙这时候已经挂在大嫂腰带上了吧。

就冲这个,也难怪原身闹着要自己嫁,队上的姑娘对祁春燕充满羡慕嫉妒恨,就连跟大嫂一直较着劲的二嫂,回娘家之前也笑脸盈盈,央着大嫂跟新女婿说多留些时间,等他们回来聚聚。

胡思乱想间,听见外面传来保国和春梅的欢呼声,“大姐姐夫到街口了,大姐姐夫到街口了。”

祁香贝一掀被子叠好放在床头,赶紧下床穿鞋,开门出去的时候,父亲祁山和母亲姚常玉已经一左一右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大哥大嫂在门口翘首以盼,她悄悄走到母亲身后站着。

叮铃铃,叮铃铃,传来自行车上铃铛清脆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捏闸的吱呀声,就看见张有年推着崭新的二八自行车进了门,车把上大兜小兜挂着不少东西,后面跟着娇羞的祁春燕,右手也拎着一个包袱。

张有年里面穿着一身中山装,外面套着军大衣,可能是骑车热了,军大衣的扣子已经解开了。祁春燕穿着出嫁时的红色毛呢大衣,进门的时候刻意拢了下头发,不仅露出腕上的手表,还凸显了头发上时髦的发饰,果然大嫂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祁志国殷勤地迎上去接过张有年手里的自行车,推到角落里停好,还把上面的东西提下来放在堂屋,与此同时,祁春燕把包袱递给了春梅保管。

张有年领着祁春燕走到堂屋站定,作揖磕头,“爷爷过年好!奶奶过年好!”这时节,在农村过年,还时兴晚辈给长辈,尤其是直系长辈磕头拜年。

祁山和姚常玉连声喊让他们起来,拿出来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两个人,所谓的红包,是用写对联剩下的红纸裁好,找浆糊自己粘成的。

张有年道了声谢笑着双手接过去放进兜里,倒是祁春燕接红包的时候笑得有些勉强。

祁香贝在侧边看得清楚,这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嫌弃的眼神没错吧,真奇怪,城里的女婿都没嫌弃,她这个祁家刚刚嫁出去的闺女倒是不满意了。

张有年和祁春燕又给祁向东和田水妮磕头拜了年,这两位新上任的岳父岳母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掏出来红包塞到女婿手里,连声说好好好。

这时候,张有年有礼貌地跟祁香贝说了过年好,祁香贝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她发现祁春燕立马挺起了气,眼神就没离开过她,不过正常问好,就能让祁春燕这么防备,看来这个坎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抢亲的事情归根结底也是原身做错了,祁香贝作为后来者承受因果也是没办法的,不过看新女婿的神态,应该是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也不能这么坦然地面对。

张有年拎起来一个兜放在桌子上,“爷爷、奶奶,这是孝敬您二老的。”

祁山笑呵呵看了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咋提这么贵重的礼,这可不中,这可是干部喝的,送我糟蹋了。”说着,就要提起来还给张有年。

张有年按住老爷子拿东西的手,他送来的是一瓶茅台酒,这还是他大哥结婚的时候父亲的战友送的,这次拜年父亲特地从柜子里拿出来让拎上,连他母亲那么爱计较的人都没吭声呢,“爷爷,是我爸让我提来的,我回去还得交差呢,何况兜里还有孝敬奶奶的麦乳精,您可不能都给退回来。”

“就是呢,爸,您就收着吧,亲家一番好意。”祁向东在旁边劝着老爷子,茅台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就是有钱有票也买不到,想不到亲家家里有,估计今天就送来这一瓶,不知道是啥滋味,一般客人拿来的贵重的吃食,当天都会端上桌一齐吃,他爸不是小气人,晌午肯定拿出来待客,到时候他就能跟着蹭酒喝。

常说知子莫若父,儿子对老子的秉性也是了解的,祁向东这么想,祁山也是这么做的,他果然不再推托,而是把酒拎出来端详了会儿,递给祁向东,“放好,中午开席咱就喝这瓶,这可是国宴上喝的酒,大家一起尝尝,图个喜庆,不赖。”

祁向东美滋滋地接过去,转身出去放酒了。

张有年面上不显,心里既吃惊又欢喜,吃惊的是老爷子一个农村老头子这么大气,这是高档茅台酒,就连他父亲收到这瓶酒的时候都藏着掖着不舍得喝,老爷子居然舍得,这也是他欢喜的地方,这么贵重的酒都乐意拿出来招待他,说明祁家重视他这个新女婿,而且父亲都没喝着,他这个做儿子居然有机会尝尝,也是美事呀。

有了这个美好的开头,后面的事情就融和多了,大家又陪着祁山和姚常玉唠了会儿家常,就被老两口遣散了,说让张有年跟家里弟妹多耍耍。

祁志国一边嚷嚷一边推着张有年和祁春燕回东屋,他老早就准备好了纸牌,现在离中午吃饭时间还早,不如打会儿牌消磨一下时间。

呼啦啦一群人出去,屋里就剩下祁香贝陪着老两口了,姚常玉把桌子上的麦乳精拿起来放到她手里,“妮儿,你这段时间吃饭少,气色都没以前好了,这麦乳精可是好东西,你拿回屋慢慢喝。”

“这可不行,”祁香贝在看到麦乳精的时候就知道会落到她手里,记忆里这是常有的事,但凡有点好吃的,好喝的,母亲会少量分给侄子侄女,剩下的都会给她留着,可她不是原主,不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撇开老迈的父母自己享受,父母都快六十的人了,身体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硬朗,就这一个多月,她就几次听见父亲祁山捂着胃口低哼,她知道这是父亲年轻时候做厨师落下的病根,到了冬天尤其厉害,“我吃的少是因为总在屋里坐着也不活动,不饿,这麦乳精还是留着您和我爸喝,晚上冲上一碗,喝了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