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奉曦

“你要和桀离做交易?”苏朝笙在季遥歌满弦震发箭后开口, 柳眉微拧,似有不解。

季遥歌放箭之后便不再理会岛外桀离与秦渺的反应, 她搁下啸云弩,抖抖发酸的手臂, 道:“桀离擅弓,这弓/弩他肯定识货,凭他在流放之海的地位,还能做个活招牌, 足以抬高啸云弩的价值。”

“可他……”苏朝笙仍有疑虑。

季遥歌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在崖上踱着步子,一边看崖上的物什, 一边回答二人:“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只不过对这里的妖兽而言, 我们是外侵者, 他们看待我们始终抱持十分警惕。我们想在这里立足, 少不得与众妖打交道, 只是找个突破口罢了, 是谁差别都不大。那么和桀离打交道, 又与其他妖兽有什么不同?”

她兜了半圈,又回身看向二人:“时间紧迫, 苏仙尊, 阿眠, 不如先与我说说你们都炼制了哪些东西。”

二人各自点头, 苏朝笙又道:“别再唤我仙尊,既坐一条船, 便是自己人,你和花兄弟一样,喊我一声姐姐吧。”

这次季遥歌便不再推却,爽快道:“苏姐姐。”这一路行来,苏朝笙的为人她看在眼中,记在心上,试问以元还的秉性气魄,能与其相交千余年的人物,又怎会是寻常之辈?自然亦是心胸豁达之人,纵有些小儿女情思,亦只是过眼云烟。若她再要客套,便是虚伪了。

苏朝笙果然嫣然一笑,领着她往卧狮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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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苏朝笙与花眠皆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于自己所修之道各有造诣,又愿花十二分心思,纵这岛上资源甚少,可这十七年间两人炼制之物,仍旧让季遥歌惊叹。

苏朝笙是个通透的人,虽然足不出岛,可听胡小六描述便已将流放之岛的情势了解了一个大概。岛上的灵草不多,能炼制的品种有限,她所炼制的丹药,因势取舍,大多是疗愈类亦或是攻击类的丹药。万华上最常见的碧还丹、凝气丹、固心丹等几种普通灵药在她手中,所炼出的皆是上品药效皆在中品以上。丹药除了按作用分阶之外,亦根据每种药的药效分品级,同一种药,中品级的药效自要比下品强出十倍。兽妖虽也炼药,但多为生存,正经炼丹的少,就算会炼几种丹药,品级都不高。苏朝笙这批丹药在安海城必会引发轰动。

“七玄回命丹,护心保脉,保命所用;青芝液,一滴可令修行者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十倍;烈冰丹,可提升修者对水灵气的感悟……”领她看完库房内收存的寻常丹药,苏朝笙又指着石案上另外封存的几匣丹药,一一解释。

除了大批量炼制的丹药外,苏朝笙另又炼制了几种特殊丹药,每种只得一两枚,都是极难炼成的丹药。

“奇货可居。”季遥歌听她说完方道,有这几瓶丹药,不愁那些上妖不卖账。

“我还培育了两棵仙草,若能长成则能炼制近仙级的丹药。不过可惜,离成熟期尚早,现下不到采摘时刻。”苏朝笙又道。除开丹药,她还在这地方栽植了几畦灵草,豢养不少虫兽,培育新物,自得其乐。

“苏姐姐好生了得,遥歌佩服。”季遥歌站在药田前由衷钦佩道。

苏朝笙笑笑:“这些丹药你都带上,稍后我将药单列给你。”

“都带上?这可是姐姐十七年所炼之得。这趟进流放之海,姐姐本就是受我们所累,如今又委屈姐姐在孤岛蜇伏,耽误了姐姐修行不说,还时有性命之虞,如今又将药全赠,如何使得?”季遥歌摇摇头。苏朝笙所炼制之药,在万华上亦是紧俏之物,哪怕只给出一半都已是大笔财富了,她却毫不藏私。

“此言差矣。并无受累委屈之说,随你们进来本也为修行,既是修行,焉有舒坦平顺的?此次在孤岛之上,与元兄的一席话,与花兄弟这十七年协作,从无变有,是我这千年修行中从未遇过境况,倒是一番极好的历炼,心境亦有所悟,待你们平顺,我也是要闭关破境的,这于我便是机缘福分。况且我们几人沦落孤岛,祸福与共,这岛上所出之物,亦非我一人可占,最主要是能齐心尽快破除眼前僵困之局,其余皆不重要。”苏朝笙温声道。

“是我浅见了,姐姐高义薄云,我必不负所托。”季遥歌拱手,心潮如沸。

苏朝笙按下她的手,那厢花眠已经嚷起来:“看完了药,跟我去看看我的东西吧。”

“好。”季遥歌高声应下,又随花眠去了睡虎岩。

花眠虽出身铸剑世家,最精铸剑,可铸炼本是一途,他又不喜拘泥于一格,所铸造之物从未限于仙剑,经这十七年磨练,潜心铸造,又有苏朝笙从旁指点协作,他所炼之物倒比从前更加灵活宽泛,便连人也跟着沉稳起来。

“玄牛骨有限,所以啸云弩只炼了三把,余下的只炼出十把长弓与十把小手弩,虽不比啸云弩威力强大,但胜在灵活,寻常兽妖便是修为低点,也能使得。”花眠带着她在武器库内一件件看过去。

除了弓与弩外,还有长剑一柄,弯刀一把,皆属上器,威力只稍逊修庐。另有防具十五副,以藤木为骨,覆海中斗齿鱼鳞为甲,亦是佳品。

季遥歌边看边听,指腹从眼前鳞甲角落雕刻的六瓣海棠抚过。这里的每一件作品,都刻有这六瓣海棠,她喃道:“六棠手……”

“你还记得?”花眠有些意外。

初识之时他便说过自己的制器名号,可那时声名不响,他不过一个失意的世家子弟,混迹于烟花之地,这六瓣海棠无颜见人。百多年过去,他们各自成长,他在族中扬名,这六瓣海棠与六棠手之名,想必来日是要威震四方的。

“你的名号,我自然记得。”她笑开。

“就冲你这句话,不枉我视你如知己。”花眠哈哈大笑,翻手擎起一件暗朱色甲衣,“这东西给你。”

“这是……”她接过那件甲衣,不解道。

“我为你特制的软甲,以蚺皮融炼鸟金,刀剑不侵,最能抵御这流放之海的兽类爪牙攻击。”花眠眨眨眼。

季遥歌身上还穿着多年前从顾行知那里得的龙鲤甲,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经历生死斗法数回,龙鲤甲虽坚,却也已斑痕累累,几近残坏,花眠送的这件软甲倒恰逢其时,贴心而来。

“多谢。”她收下蚺甲,不与他客气。

花眠却又道:“你可信我?若信我,就将破霞与天禁火交给我,我为你重新祭炼。”

“你打算如何祭炼?”季遥歌不作多想,将破霞剑解下,问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必不会让你失望。”花眠故作神秘地挑眉,拿走她的破霞剑与天禁火珠。

“要多长时间?我等不了太久。”季遥歌只关心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