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页)

满桌的菜都凉了。

楚楚让人去取自己的碧色玉兰羽缎斗篷来,一面披上,一面嘀咕着抱怨贺时霆说话不算话。

谨和帮她系好斗篷的绸带,劝道:“外头的风冷得能把皮肉冻掉,您在屋里等也是一样的。”

楚楚摇头,非要出去。

她是主子,铁了心非要做什么,哪有人拦得住,只好提着灯笼,好生护着她走出去。

不过在门口等了半柱香,楚楚的脸就被寒凉刺骨的北风吹得比雪还白,没有半丝血色。

她没等到贺时霆,却等到了贺时霆的长史曹樊敬。

天气苦寒,曹樊敬到时,手都僵得不会动了,还恭敬地对楚楚行礼。

楚楚忙道:“不必多礼。”

她把曹樊敬请进前厅,让人煮碗驱寒的姜汤来,又给了曹樊敬一个暖炉,道:“曹长史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夫君此时未归,你若有事与他相商,还烦请稍等一等。”

曹樊敬喝了口谨和递来的热茶,道:“我不是来找将军的。我来是和夫人说一声,将军下午被陛下传召,此时还未出宫。他离去得匆忙,并未派人回府传话。我见天色已晚,担心夫人枯等,因此特地来告知一声。”

楚楚闻言,对曹樊敬道了谢,送他出门。

她心中略有疑虑: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陛下常常传召霆哥哥,偶尔也会留他用晚饭,但一般用完晚饭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霆哥哥还在宫中?

这样的情况以前发生过一两次,贺时霆都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

可不知为何,这次楚楚却总感觉有些不安。

她送走曹樊敬后,没了胃口,草草用了些饭,就去里屋等贺时霆回来。

月上中天,宫里早就下钥了,贺时霆却还是没有回家。

楚楚睡不着,上一刻刚闭上眼睛,下一刻就心悸惊醒。她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却还是睁眼到了天明 。

晨间第一缕金色阳光透过窗棂,照到楚楚脸上时,她的眼睛转了一转。

“他回来了吗?”

谨和也几乎一宿没睡,她一听到楚楚的声音,立刻答道:“尚未。”

知道楚楚担心,谨和劝道:“夫人别急,宫中不是没有留宿大臣的先例,或许侯爷很快就回来了。”

楚楚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心悸得越发厉害起来。

她有种贺时霆出事了的直觉。

虽然宫中有留宿大臣的先例,可次数实在少得可怜。就算贺时霆是真的留宿宫中,他进宫时匆忙得来不及给自己报信,难道留宿时也很匆忙,来不及给自己报信?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匆忙?

还是,那根本就不是留宿?

楚楚躺在被子里,手脚略动了动,冰凉一片。

她想坐起来,却不知扯到了哪里,连小腹都隐隐作痛起来。

前些日子楚楚月事不规律,总是疼痛难忍。她上一次来月事是两个月之前,现在这样难受,大约是因为月事将至。

楚楚强撑着坐起来,让谨和服侍自己梳洗。

她得先弄明白贺时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留在宫里。

待楚楚换好出门的衣裳,府里收到了贺时霆的一位武将同僚送来的口信,说是昨夜大理寺卿也被传召进宫了。

大理寺卿?

楚楚心里的不安更深。

是京中出了什么大案,需要贺时霆协助查案,还是……被查的人就是贺时霆?

楚楚被这个猜测惹得心悸不已,小腹更加疼了,连后腰都开始酸胀起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谨和见状,问道:“您来月事了?”

楚楚摇头,道:“应该很快就会来。”

上次楚楚这样疼,大夫都嘱咐过了,来月事前几日,还有来月事时,都要仔细保养,不能吹了冷风。

可眼下侯爷安危未卜,谨和也不敢劝楚楚就这么回房干等着。

楚楚不顾身上那点不适,让人备礼,先去一趟朱府。

她不知宫里出了何事,那些武将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

朱夫人和她关系不错,朱府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婕妤。她去趟朱府,说不定能探知些消息。

整理好东西,楚楚穿了火狐裘,就要出门。

谨和见她身子不爽,劝道:“您早起什么都没吃,先用些热羹汤再走吧。”

楚楚哪里有胃口?她昨晚没怎么用饭,又一夜未睡,肠胃泛酸,本就不舒服,这会儿闻到羹汤的味道,竟是难受地蹙起了眉。

谨和见劝不动,只好带上些热牛乳热糕点出门,以备不时之需。

楚楚到了朱府,却是来得不巧。

朱夫人身子不爽,大少夫人又归宁了,只有其他几房的夫人能见客。那几位又都是不管事的,和宫中的朱婕妤也关系淡薄,哪里能打听出什么来?

楚楚小坐了一会,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她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却从向来对自己谄媚的朱府的态度上,察觉出事情大约不太妙。

楚楚离开朱府,带着礼品去了往常交好的其他几家府邸,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部分的当家主母都找了理由,推脱不见楚楚,有几家倒是出来见了,但她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楚楚的脸色越来越白,才得到一条有用的消息:昨夜姚废妃被从冷宫里放出来了。

寒意几乎从楚楚的脚跟蹿到天灵盖。

她对唯一一个敢和自己透露消息的宁夫人郑重道谢,思绪繁杂地离开。

谨和不知道鲁王的事,见楚楚的脚步都虚浮了起来,小心地扶着苍白虚弱的夫人,生怕她下一刻就脚步不稳,摔到在地。

楚楚生生把自己的唇内壁咬出血来,闻着嘴里的血腥气,才微微镇定下来。

只是一个废妃而已,还不能确定放她出来是否和鲁王的事有关。

楚楚闭着眼,思量片刻,让马车往卫国公府驶去。

她身份敏感,此时不宜轻举妄动。若是因为鲁王那件事,方才她跑到各府去拜访,其实已经是失策了。

定国公府根基深厚,说不定能有些宫中的消息。而且她是贺时霆的妻子,到定国公府询问消息,在外人眼里等同于回了趟家,也不会那么扎眼。

哪想马车到了定国公府门口,大门居然紧闭着,侯府的人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也不肯放楚楚进去。

楚楚几乎气笑起来,贺时霆是卫国公的亲儿子,卫国公老夫人的亲孙子!知道他出了事,不肯搭救就罢了,难道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吗?

她碰了一早上的壁,却没想到被拒绝得最彻底的一次是在定国公府。

旁人受了贺时霆的好,即便怕事,推说不见,也是好声好气地请自己进去喝杯茶,再客客气气地送出来。

这一大家子人,先不谈他们与贺时霆的血缘关系,单说从贺时霆身上得到的好处,他们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