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民国下堂妇6

隔空被打了一巴掌的庄德义夫妇跑到了小楼前,苏州城就这么大,想打听一个人并不难。

纵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贪婪让夫妇俩不肯善罢甘休,他们想着哄一哄骗一骗,不成就胡搅蛮缠,不胜其扰下,总要给些钱打发他们。

在前世这一贱招的确行得通,庄秋语遇上这对夫妻,宛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被闹得焦头烂额,最后花钱消灾。

这一世自然没这么便宜的事。庄德义夫妻找到门后吃了一个闭门羹,得了指示的门房只说小姐出门了,至于去哪闭口不谈。无论两口子怎么摆架子摆谱子都不开门。

“我就不信她不出门了!”庄万氏啐了一口,拉着庄德义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等。

左等右等都不来,等的两口子火冒三丈,正要回去拍门,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了巷子里的黄包车,车上坐的可不正是阿渔。

两口子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怒气腾腾冲过去。

阿渔拧了拧眉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庄万氏等了一肚子火,临到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大妹去哪儿了?”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阿渔下了车,从手提包内摸出几个铜板付给车夫。

“报纸上的启事看到了吧。”阿渔眉眼淡淡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

门房听到动静赶紧开门迎接,还走出来几步戒备的盯着庄德义夫妻。

说起这个,两口子这怒气就不受控制往上窜,庄德义不满:“大妹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就算是有不愉快也不能开这种玩笑,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谁是你妹妹,我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阿渔嗤笑:“你们俩真够不要脸的,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死缠烂打。把这劲头放在正经事,何愁不能发财。”

夫妻俩大怒,庄德义伸手就要推阿渔,只见眼前一花,等他反应过来,脸上湿哒哒的,像是被泼了什么东西。

庄德义吓了一跳同时闻到了一股药味:“什么东西。”

阿渔笑盈盈的:“周婶吃剩下的药,忘了说了,周婶得了伤寒。”

一听伤寒二字,庄德义打了一个寒战,霎时白了脸,疯狂抹脸,庄万氏也吓住了,想靠近又不敢,调转方向扑向阿渔,刚一行动就被健硕的门房架住。

“庄秋语,你居然敢拿病人吃过的药泼你哥,你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庄万氏怒不可遏。

阿渔微笑着道:“他要是得了伤寒,你们能告赢了我,我肯定赔医药费,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们有没有命花。伤寒是通过粪口传染的,下次再来,可不就是吃剩下的药,而是粪水了。就算病死了,这应该也算不上杀人吧,至多赔些钱罢了。反正我是宁肯赔钱也不肯白让你们占便宜的。”

望着阿渔面上淡淡的微笑,庄德义夫妻俩重重打了一个寒战,她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怒火中烧的庄万氏想挠花她的脸,奈何被人拦着,只能恨恨丢下狠话:“庄秋语你等着。”

阿渔笑容渐渐淡了,直直看着她,目光如冰如棱,庄万氏不禁背后发寒,剩下的话冻成了秤砣坠了回去。

庄德义庄万氏再次铩羽而归,回到旅馆,庄德义赶紧洗澡,恨不得把皮冲搓下来一层,伤寒,伤寒,那可是会死人的。

搓的肉皮红彤彤,庄德义这才出来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庄秋语!”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逢里蹦出来的。

庄万氏远远的坐着,回忆着阿渔的神色,心里毛毛的:“这庄秋语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泼妇一个,怪不得被休了,这种媳妇,哪家敢要!”

庄万氏想想,觉得有理,觑一眼庄德义:“她现在滚刀肉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庄德义眯了眯眼:“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一个臭娘们。”

……

阿渔去见了一位原身的故人黄夫人,黄夫人丈夫是警察局的大队长,家族在苏州城内颇有些体面。

黄夫人与庄秋语一般,也是旧派家族出来的姑娘,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不曾受过新式教育,因而二人说得上几句,勉强能说上朋友,但多熟也算不上。

这次登门,阿渔带了一幅陪嫁里的一幅国画,明朝年间的《鸡鸣报晓》。

过了这几日,苏州城里不少人家已经知晓尚修杰一回国便离婚一事,男人的反应暂且不提,各位夫人都是暗骂尚修杰不是个东西。

一走四年,留下妻子在家侍奉公婆抚养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尚修杰倒好,不说补偿,头一件事竟然是离婚!离婚想干嘛,十有八九想给新人让位,这种事他们见了不少。男人在外面遇到了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追求所谓的进步爱情,堂而皇之抛弃糟糠之妻,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世道,人心坏了!

黄夫人见了阿渔,面露同情之色,想安慰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整整心情,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阿渔笑着道:“近来杂事多,”又自嘲一笑:“我的事,想来夫人应该听说了。”

黄夫人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苦了你了。”

“祸兮福所倚,早些看清他的为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观她神色豁达,黄夫人一怔,忙道:“可不是这个理,庄妹妹这般品貌,错过了是他尚修杰的损失。”

阿渔笑笑:“夫人别取笑我了,”话锋一转,接着道:“今日冒昧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黄夫人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若是力所能及,我定当尽力而为。”她同情庄秋语,唇寒齿亡物伤其类,但是不敢乱打包票。

阿渔眉眼带愁,赧然开口:“说来不好意思,夫人可能听说过我有一嗣兄。”

黄夫人岂止知道,还知道她登报和她嗣兄脱离关系来着。

阿渔继续:“我那嗣兄刻薄寡恩,连我父身后事都想刻薄,最后还是我出了一部分钱才将家父体面下葬。打我父亲去后,他们夫妻二人翻脸无情,处处苛待我妹妹,逼得我妹妹小小年纪外出求学。

现今遇上我离婚,他们夫妻不曾为我说过一句话,事后却嘴上抹蜜说带我回乡照顾。”

黄夫人立时反应过来:“只怕是不安好心。”

阿渔点头,笑容苦涩:“我虽愚钝却也分得出好歹,他们分明是打我嫁妆的主意,我如何敢随他们回乡。见我不依,他们胡搅蛮缠,还拿长兄如父来压我,我不胜其扰也羞与这等人为伍,遂登报与他们脱离关系。想着恩断义绝后,他们再也不能拿捏我,不曾想,二人厚颜无耻,居然买通地痞流氓们上门骚扰。我实在是惊慌无策,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