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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贝拉,我想接我们的车到了。”玛丽放下窗帘,任其落回原位,“如果不是,那就是某个第三世界的独裁者在卡德维尔迷路了。”

约翰也走到窗边,兴奋地比划着:“看那辆奔驰车啊,那些黑色的车窗看上去是防弹的。”

于是三人走出贝拉的农庄,一同来到车旁。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矮小老人从驾驶室里下来迎接他们。老人脸上的疏松皮肤、长长的耳垂和两颊下垂的肉看上去像要融化了一般。与之极其不协调的,则是他极富感染力的满面笑容。

“我是弗里茨,”他躬身道,“请允许我开车送你们。”

他打开了后门,贝拉首先钻进车里,接着是约翰。等玛丽在座椅上坐好后,弗里茨关上了门。下一秒,车子启动,载着他们上路。

奔驰车平稳地行驶着,玛丽想看清楚他们会前往何处,只是窗户内侧过于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猜测他们是向北走,但谁又知道呢?

“那个地方在哪里,贝拉?”她追问道。

“不是很远。”贝拉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自信。事实上,在玛丽和约翰到来之后,她一直表现得有些紧张和惴惴不安。

“你知道我们会被带去哪里吗?”

“哦,当然。”她露出了笑容,望着约翰说道,“我们会见到几个非常厉害的男人,你肯定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

玛丽的直觉在敲打着胸膛,送出各式各样的警告。上帝啊,她真希望开了自己的车。

二十分钟后,奔驰慢慢减速停下。弗里茨摇下车窗,朝一个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继续前行。这样的情况在固定的时间间隔里出现了多次。又往前开了一小段后,车子最终停了下来,熄灭了引擎。

玛丽伸手去拉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美国人最想经历的冒险场景终于来了,她心想。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作为暴力犯罪的受害者,他们的照片出现在了电视上。

但司机马上就为他们拉开了车门,脸上依旧带着恭谨的笑容:“几位,是否可以跟我走?”

玛丽下了车,不住朝四周张望。他们停在某处类似于地下停车场的地方,只不过这里除了两辆平时仅能在机场里见到的小型巴士,就没有其他车辆了。

他们聚到弗里茨身边,一同穿过一道厚重的铁门,门后通向一条点缀着荧荧烛火的长长走廊。所有的道路分叉杂乱无章,毫无计划地向各处延伸开去,仿佛这个地方最初是为了设计成让人迷失的样子,好将他们拒之门外似的。感谢上帝,这个老头似乎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地。

可还有其他人知道你身处何地,她心想。天花板上每隔十米都会有一处圆形突起,她以前在商场里见过,在医院里也有这些东西——那是监控摄像头。

最后,他们被引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内仅有一扇对开的小窗,还摆着一张铁桌和五把金属椅子,一个小型摄像头架在门对面的角落。设置得几乎和警察局的审讯室一模一样,或者至少和电视剧里的纽约警局一样。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说完,弗里茨微微一鞠躬,迅速离开,房门自动轻轻合拢。

玛丽上前转动把手,却吃惊地发现房门轻易就打开了。不过话说回来,负责管理这里的人显然不必担心会失去对访客的追踪。

她看着贝拉:“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是个中心。”

“中心?”

“你知道,训练用的。”

好吧,不过,是什么样的训练呢?“你说的这些人是政府里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哦,不是,不是。”

约翰打着手语:“这里看起来不像武术学院。”

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

“他说什么?”贝拉问。

“他和我一样感到奇怪。”

玛丽转身回到门口,打开门把头探了出去。听见一阵有节奏的声音传来,她走出屋子,没敢再继续向外走动。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和黑色皮裤的金发男人蹒跚地转过拐角。他赤着脚,步点虚浮,一手撑住墙,目光低垂。他似乎一定要小心地望着地面仔细观察,才能控制身体的平衡。

他看上去像是喝醉了,也可能是生病了吧。但是,老天爷啊,他太好看了。事实上,他的脸孔是如此惊艳。玛丽眨了好几次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他有着完美的方形下巴、丰满的嘴唇、高耸的颧骨和宽阔的前额;头发浓密卷曲,前额处的发色稍淡,脑后剪短的部分则显得乌黑发亮。

他的身材魁梧、高大,和他的脸孔一样出色。

他的肌肉结实匀称,并不肥胖,在微弱的灯光之下呈现出健康的金黄色。

突然之间,他朝她看了过来。那双明亮的碧绿色双眼是如此生动,近乎霓虹灯般夺目。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直接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玛丽的心也随之一沉,但对他的毫不在意并不感到意外。像他这样的男人,绝不会注意到像她这样的女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了。

她应该直接回屋子里,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熟视无睹地路过自己身边。可问题是,随着他步步靠近,她的痴迷程度愈演愈烈。

上帝啊,他真的好漂亮。

瑞基摇摇晃晃地走在长廊里,感觉如身坠地狱一般。每次封印在体内的猛兽破体而出时,他的视觉能力就会去度个小假——和往常一样,在重返工作状态前,它要尽情享受休息的甜蜜时光。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却衰败下来,手脚沉重,虽然算不上是毫无用处,至少也是低于正常水平了。

他的胃仍在罢工,一想到食物就要作呕。

他已经在床上浪费了十二个小时,受够了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准备到训练中心的健身房去骑一会自行车,稍稍放松一番。

瑞基突然停下脚步,神经绷得紧紧的,尽管还看得不太真切,但他清楚自己不是唯一进入大厅的人。

他迅速转过身,出现在门口的那个娇小身影前,卡着脖子将人举起,抵在墙上。等意识到被自己抓住的是个女人时,已经太迟了,对方的急促喘息声让他羞愧难当,立刻放松了手,却没有轻易放走她。

善良的主啊,她是个人类。

一个人类在兄弟会的私人庄园里干什么?

“你是谁?”他质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除了急促的呼吸声,没有回答,那个女人完全被他给吓坏了,身上的恐惧气味钻进他的鼻子,就像木柴生火后的烟味一般。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并不属于这里。还有,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瑞基感受着掌中传递来的温暖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