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2/3页)

各人回房梳洗休息,不一刻便到了晚膳时分,苏漓本不想再去前院,但苏护几次来请,说是众人都等她开饭,犹豫再三,觉得不应多生风波,于是带了沫香前去。

三面敞开的木质花厅里,东方泽与东方濯已经等在了那,苏沁和黎瑶也早早的到了,只有苏漓一人姗姗来迟。所以她一出现,目光就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一共五人用餐,餐桌旁却摆了六张椅子,东方泽兄弟两身份尊贵坐在上首;苏沁和黎瑶没有任何封号,只能靠近下首;剩下的两个位置,一个挨着东方泽,一个靠近东方濯,两人俱是拿眼盯她,仿佛在说:看你坐哪边?!

苏漓皱了皱眉,先施礼道:“抱歉,苏漓让各位久等了!”说完走到黎瑶和苏沁中间的空位,对下人吩咐道:“帮我搬张椅子来。”

上首的两个男人同时挑了挑眉,朝对方淡淡地瞥了一眼,东方濯的脸色依然黑沉沉的,显然对上午的事情仍是耿耿于怀。见苏漓落座,他冷冷说道:“本王还以为,这顿饭要搬到你房里去用!”

苏漓知道这已经是东方濯忍耐的极限,她也不是完全不懂分寸的人,便起身歉意道:“静安王息怒,苏漓并非有意来迟,实在是这身子……”她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东方濯立刻皱起了眉头,看着她常年苍白的面庞,心里的郁怒之气突然就消散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心疼。

“歇了一天,还未好些么?可用找大夫来看一看?”东方泽关心问道。

苏漓道:“不用了,方才确实难受,现下已经好多了。多谢镇宁王的关心!”

“苏苏何必跟本王客气。”东方泽端起茶杯,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无比清雅,还带了几分醉人的温柔,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苏沁完全看得痴了,如果这一辈子能得到镇宁王这样一个笑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苏漓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几下,这个东方泽,当着东方濯的面,故意对她露出这种笑容,是怕这顿饭吃的太过平静么?她忍不住皱眉,对面已有杀气腾腾的眼光扫过来,她假装不觉,垂目坐下,招呼管家上菜。

菜还没上来,东方濯已连饮了好几杯酒。脸色愈发的难看,黎瑶忍不住劝道:“空腹饮酒易伤身体,静安王还是等一等吧。”

东方濯没理她,仍旧命人倒酒,苏漓本不想管他,但又怕他喝多了麻烦,只好起身来到他身旁,接过下人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轻声劝道:“瑶儿说的对,空腹饮酒伤身,静安王……”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不等她说完,东方濯已经出言打断,抬头问道。他脸上已不见了先前的怒气,目中灼意逼人。

苏漓微微一愣,凝眸笑道:“静安王也可以这样理解。王爷身份尊贵,是我们苏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苏漓作为主人,理应关心……”

“别跟本王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不想听!”东方濯冷冷截口,俊目之中流转的期待被她清冷的话语击得粉碎,一丝被隐藏至深的痛苦挣扎,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他连忙低头,捏了下拳头,突然拉着她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姿态,令苏漓心中略生不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东方濯已经吩咐道:“那两把椅子都撤了。”

下人愣了愣,偷偷看一眼苏漓,再看向笑意微凝的东方泽,有些犹豫。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激怒了东方濯。连个下人也敢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东方濯面色一沉,看也没看,抬手便挥出一掌,一道劲风带着怒气擦面而过,众人未及回神,只闻“砰”一声巨响,东方泽身边的那张椅子顿时四分五裂,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连点碎屑都找不到。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不敢想象,那一掌若是打在人身上,定是血肉飞溅尸骨无存……传说中脾气暴烈的静安王,发起怒来果然十分可怕!

苏沁吓得身子直抖,黎瑶面色发白,伺候在周围的下人们更是两腿发颤,扑通跪了一地。

冷汗如瀑,打在石板上,滴答作响。

四周寂静若死。

苏漓忍不住皱了眉头,想收回手,手却被他攒得死紧,一动也不能动。她抬头看东方濯,此刻他也正盯着她,目带警告,冷沉如冰。积攒了一整日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这几可碎尸挫骨的一掌,不仅仅是对下人的警告,更是给她和东方泽的警告。

苏漓心间一沉,一股怒火突然自心底窜上来,几乎压制不住。

这时,东方泽忽然笑道:“下人若是做的不好,二皇兄尽管训斥便是,何须如此动怒?好好的一个椅子,可惜了!”

东方濯冷冷瞥他一眼,不屑冷哼道:“六皇弟几时也会为一张椅子心疼了?为兄就是这个脾气,比不得六皇弟你八面玲珑,心机深沉!”

话语里的深深讽刺,连苏沁都听得明明白白,众人紧张起来。

东方泽仿佛不觉,只当做夸奖般的淡淡道:“二皇兄谬赞!苏苏,还不让人把那张椅子撤了,再引二皇兄发一次脾气,只怕这顿饭也不用再吃了!”

苏漓没应声,下面跪着的人却终于反应过来了,慌忙起身将最后一张空着的椅子撤下。

东方泽又道:“说到底,不过是张椅子,苏苏喜欢坐哪便坐哪,二皇兄不必这么认真吧?”

听他一口一个苏苏,叫得这般亲热,东方濯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攒住了一样,难受得紧。他转眸看向身边女子,她低眉敛目,一脸的冷漠,明明坐在他身旁,却又好似和他隔着千山万水。这种意识,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仿佛想要握住他生命里早已流逝的至为重要的东西。

骨头好像就要被捏碎了,苏漓吃痛地皱眉,很想用内力震开他,却又忍住了。

东方濯道:“六皇弟不要小看这张椅子,它代表了一个人的位置!苏……”他欲跟着叫她的小名,但“苏苏”这两个字还未能完全出口,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痛得他呼吸一窒。改口道:“漓儿的位置,就应该在本王的身边,所以有这张椅子便已足够。多余的,只会碍眼。”

以椅喻人,话里有话,锋机暗藏。

东方泽面色不变,目光投向苏漓,嘴角笑意犹存,眼底却已是冰冷一片。

此刻苏漓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身边的男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他可以掌握她的位置和人生?

漓儿?!果然是两兄弟,不经允许便如此唐突地唤人小名,而东方濯弃“苏苏”而选“漓儿”,他可知道原因为何?心底蓦然冰寒,她抬头笑道:“静安王似乎想多了!这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而已,我坐的这张椅子,也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它代表不了任何东西,更代表不了,我未来的人生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