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示威(第2/3页)

说得好像是七娘子和老妈妈心胸小,当不得一句说笑似的。

五少夫人的确是个典型的京中贵妇,看着和顺,但句句藏机,一句话说出来,就能叫人皱眉品上半天意思。

七娘子付诸一笑。

五少夫人心底会不开心,也是难免的事,自己叫了两边人马过来对峙,这边挑人那边要人,摆明了是不给五少夫人一点反应的时间,一点推脱的借口。给不给就是一句话的事,也省却了五少夫人和太夫人商量的那点功夫。

也难怪她处处抢白,大有噎死七娘子的意图。

“嗳,我也就是开一句玩笑,五嫂可别当真。”她蓦地掩口一笑,“还当五嫂是个好开玩笑的性子,就顺着说了一句,不想五嫂倒是当真了——这误会,倒误会得有意思!”

她就和五少夫人相视一笑,两个人都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像是这误会,当真误会得极有意思一般。

五少夫人就起身告辞,“家里事情多,乐山居那里还有不少回事的妈妈们等着……”

七娘子忙起身亲自送她到门口,“耽误五嫂了,只是老妈妈说得也不错,明德堂的事,不是杨棋一个人的事,毕竟关系到国公府的体面。不得不冒昧叨扰……”

五少夫人眼睛里的火花,就又是一闪。

不就是一个世子位么,活像是全许家就只有六房顶事似的……

她笑得更和气了。“哪里,六弟妹说得有理,前头那位在世的时候,明德堂里的事,我们是不管的——倒是我疏忽,忘了六弟妹进门,是肯定要有新动静的,没能为明德堂预备几个管事妈妈。回头再给你赔罪了。”

又一扫屋内辉煌灿烂的百宝嵌陈设,眼神微微一沉。“那就先告辞。”

七娘子也懒得和五少夫人斗嘴,笑着将她送出了大门槛,才带着老妈妈回屋说话。

“这四个管事妈妈,背后倒是都干净?”她问老妈妈。

没有当着外人,老妈妈也就把脸上的和气收了起来,换了一脸的肃然。

“倒都是干净的,府里下人来路杂得很,有历年来宫里赏的官奴、采买的私奴、佃户里提拔上来服侍的佃户女、家下人口自行繁衍的家生子儿。这几个管事妈妈都是宫中赏的官奴,因在原主家多半已经婚配,子女又被发卖往别处去,如今孤家寡人的在府里,一向也没有多少靠山,都是靠真本事被提拔上来做些脏活累活,挣个生活罢了。”

七娘子略微皱眉。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社会的种种丑恶,但在听到人口被当成牲畜一样发卖,致使亲人分别的事,她还是有些不忍。

不过,老妈妈的眼光,的确也很老道。

在明德堂里服侍,是体面活,这些人在府里可说是孤家寡人,只能凭借能力上位,在明德堂里做事,自然是受宠若惊,服侍起来只有更用心。孤家寡人,就算和谁交好,也不过是面子情,到谁手下就吃谁的饭……

仅仅是挑了这四个妈妈出来,就等于是将五少夫人在府里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半——毕竟是在五少夫人手底下做事,对一些内幕不可能没有风闻。七娘子有大把时间笼络过人心,再一点点套问出五房乃至乐山居的琐事。

人选得好,要得更巧……五少夫人会不爽快,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她夸奖老妈妈,“到底还是您经过的事情多,以后明德堂的事,还要您多指教。远的不说,近的,等四郎五郎回了府,身边服侍的人,还要您来挑呢。”

老妈妈一脸的恭谨。“少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老身的这点才干,还不都是夫人调教出来的。”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七娘子要亲自送老妈妈出门,老妈妈却是吓得一叠声的不敢当,“少夫人请坐,少夫人请坐。”

就碎步倒退着出了西首间,由立夏送出了明德堂。

七娘子也就顺势坐到了窗边小炕上,目送着老妈妈的背影远去。

老妈妈是见过她小时候落魄的样子的。

当时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虽然是主子,却没有多少体面。见了老妈妈,要怯生生地称呼一句“妈妈”。

老妈妈虽然和气,但也不过是笑着作势福一福身,就算是见过礼了。

如今呢,连自己起身要送一送她,都不敢当……

还有五少夫人。

自己说一声相请,就得抛下手头的事到明德堂来说话……如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她犯得着这样给面子?

怪道许凤佳当年那样有信心,以为自己会答应这门亲事。国公府的世子妻,这份权势地位,岂是当年一个小小的庶女可以想见的?

分明还在深宅大院里,只是换了个身份,原来,生活就多了这许多不同的滋味。

七娘子怔了半日,才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她给太夫人、许夫人请过安,就带了立夏并上元两个心腹丫鬟,由杭妈妈、小王妈妈跟车,装了一车回门礼,由大少爷并七少爷亲自护送,回了杨家行回门礼。

虽然许凤佳缺席,但杨家还是摆了宴席款待亲友,大太太也拉了七娘子在屋内说话。她的心情居然还不错,打量了七娘子几眼,就蓦地一笑。

“怎么没和凤佳圆房?”

虽然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但七娘子仍然不禁有些许疲倦:早晓得当晚也就把礼行了,免得见人都要解释。

“当晚表哥喝醉了,一觉就睡到天光。第二日太阳没有下山就进了宫里……接着就下广州去了。”

大太太止不住的好笑,就是敏大奶奶,都不禁跟着发噱。“实在是妹夫太忙了些,这新婚第二天就下广州——他是和广州有缘啊?”

就连大太太,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似乎被许凤佳南下广州的事所取悦,竟是到了吃完饭,才想起来问七娘子,“国公府里……有没有什么不对?”

七娘子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初来乍到,也看不出什么。”

大太太就不禁叹了一口气——她自然是心急的。

“罢了罢了,”也就叹息,“要是那么好查,你三姨早就查出个子午寅卯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显身手。”

话虽如此,却依然有了三分的意兴阑珊。

七娘子动了动嘴唇,又闭上口不说话。

大太太的凉薄,她难道还不习惯?

总算大太太还记得四郎、五郎还在秦大舅府上,喝过一钟茶,也就想起来问,“怎么样,在许家站得住站不住?缺什么,你就只管向娘开口!”

七娘子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别的倒都没有什么。”她垂下眼帘,略显踌躇。“只是想向娘借一个人来用。”

就添添减减地将明德堂里少人使唤,她要了四个婆子进编制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