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7页)

她瞪着我,娇美的五官因为愤怒和失望几乎挪了位置。

“就那种混账王八蛋,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屁颠儿屁颠儿就相信了,还同居!你贱不贱啊?象你这样的傻瓜,被人卖了再帮人数钱,也是活该,爹妈白养你二十年!”她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篇。

我心里有歉疚,可是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颇为反感。我忍气吞声地说:“维维,有些事可能是你误会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我不相信,一个对自闭症孩子如此耐心的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彭维维呸一口,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狗男女。”

“维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她冷笑:“这话就嫌难听了?你挖人墙角时怎么就不觉得寒心?”

我一下被她戳中了心窝,热血顷刻上头,脸刷地红了,但还拼命嘴硬:“你讲不讲理?你们俩已经分手,什么叫挖人墙角?”

“赵玫!”彭维维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浴室里有镜子,你去仔细照一照,看看你比别人多了什么了?凭什么你就能觉得自个儿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金刚钻在你手里也得化绕指柔啊?人家玩了十几年,见山翻山,见水趟水,又凭什么在你这条阴沟里翻船?”

我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五六年的交情了,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算看明白了,你和他就是一丘之貉!你怎么勾搭上他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丫还真沉得住气,居然一直在我跟前儿演戏,演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在你眼前演那么一出,你是不是准备到死都不说啊?难怪同学说你这人特阴,我还不信,得,算我以前瞎了眼看错人!”

我嘴皮子远没她利索,被噎得发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我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门。

她在我身后大声嚷:“你不就靠着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吗?一个字,贱!”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又拉开房门,好容易冒出一句囫囵话:“彭维维,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你他妈的心理才有病!”一个杯子摔过来碎在我脚下,“我这屋里不养白眼狼,滚,趁早滚,别让我看着恶心!”

我收拾东西于当夜搬了出去。

半夜两点邱伟开车载着孙嘉遇过来接我,我抱着行李坐在路边,已经在寒风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见到孙嘉遇,我只会抱住他呜呜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到底怎么你了?”他被我揉搓得六神无主,一直追问。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摇头。

他从我这里问不出答案,顿时急躁起来,扒拉开我的手:“我问问她去。”

我拼命拽住他:“你别去,求你别去!”

他也就坡儿下驴,边替我抹眼泪边哄劝:“行了行了别哭了,正好恩怨两清,以后老死不往来。”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捶打他的背:“都怨你都怨你,我们三年的同学……”

“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成吗?”他捏住我的拳头,“明儿我就去跳黑海,以死谢罪你解不解恨?今晚还是算了,怪冷的。”

我就这样正式开始和一个男人的同居生涯,人生中第一次经验。

老钱第二天起床,发现厨房餐桌上突然多出一个人,十分吃惊,不过他的惊奇是冲着孙嘉遇去的。

“哎哟玫玫,小孙对你可真不一般,以前他从不留人过夜的。”他摸着头顶稀疏的头发,笑得脸愈发像个小笼包子。

“得了,你丫甭憋什么坏啊,当心我把你灭口。”孙嘉遇也笑,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我心情极差,还要勉强陪着笑脸,彻底明白什么是强颜做笑,因为彭维维的话已经象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心上。但如果老钱说的是真的,我倒是能理解了,为什么她会动那么大肝火。

孙嘉遇看看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只摸摸我的头发。

不知道是否头天晚上受了寒,整个白天我蔫蔫的打不起精神,直到晚上洗澡时,才发现例假突然来了。

要说我的生理周期一直相当稳定,也没有经受过什么经前综合症的折磨,这回不知为什么,不但日期提前,下腹部更象坠了块石头,锥心的酸痛,难受得我坐不稳立不安。

我换上睡衣拱进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个虾米样。

孙嘉遇一回卧室就发现我的异常,隔着被子拍拍我的屁股:“都一天了,还没闹完情绪呢?”

我哼唧两声不想说话。

他凑过来抱我,手伸进被子里四处乱摸,笑嘻嘻地问:“是不是想我了?”

“别碰我!”我翻个身背对着他,“烦着呢!”

他怏怏地收回手,过一会儿又探手摸我的额头,“发烧了?”

“讨厌!”我一把拨开他的手,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肚子疼。”

“哎哟,我看看。”他把手放在我肚脐上,“这儿疼?”

我摇头。

“这儿?这儿?”

我眼泪汪汪地一直摇头。

他的手再往下探,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问我:“以前疼过吗?”

“没有。就这回。”

“肯定是昨晚受寒了。”他推着我,“乖,别躺着了,起来煮碗生姜红糖水,喝了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烦哪!”我难受得无事生非,忍不住拿他发泄,“我不想起来,也不喝姜汤!”

他就不出声了,也不再骚扰我。

我蜷缩在被子里,咬牙忍着腹部的不适,渐渐迷糊过去。仿佛睡过一觉,就觉得有人拍我的脸:“醒醒,快醒醒,天亮了嘿!”

我睁开眼睛,孙嘉遇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碗,满卧室都飘散着生姜辛辣的气息。

“起来,喝了再睡。”他把碗凑在我嘴边。

我怀疑地看看碗,又看看他:“你煮的?”

他捏我的脸:“啊,除了我还有谁?你以为家里藏着只田螺姑娘?快喝了好睡觉,我已经困得顶不住了。”

我耸耸鼻子,不知为什么,生姜的气味让我有点儿恶心,我又躺回去,赌气说:“不喝。”

“你又胡闹,不听话小心我打你屁股。”

我往被子深处拱了拱。

他掀开一个被角,凑我耳边低声说:“你不知道吧,我姥爷是中医,他说女人有几个时期,那可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这一次养不过来,落下病根儿了不得。听话,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喝完了。”

他的口气难得的温柔,让我怪不适应的。我睁开一只眼睛瞄他几眼,终于坐起身,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干净了。

“哎,这才乖。”他面带欣慰地放下碗,又取过水杯,“喝两口漱漱,盖上被子发发汗,明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