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明明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可是谁也没有打破那层不成禁忌的禁忌——世界上的事有那么简单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相互折磨也有相互折磨的情分。赵萧君最终说出来的话是:“这么晚了,还要不要吃点东西?”成微没有回答,却问:“为什么还没睡?”平时这个时候,她早该睡了,是有话要说吗?他静静等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赵萧君“恩,恩”了两声,说:“刚哄安安睡着了。”见到他前额滴下来的水珠,说:“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越过他先走出去了。成微蹦紧的弦惘然的松懈下来,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赵萧君给他拌了炸酱面,他三两下就吃完了,从沙发上拿起笔记本包。赵萧君停住脚步,轻声问:“不睡吗?这么晚了。”他手搭在门把上,没有转身,“有一个投资案要忙,等会儿就睡了。”赵萧君回到主卧室,睁着眼直躺了一夜。成微没有进来,一大早又走了。

等到报纸上炒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赵萧君才知道他近日为什么这么忙,忙的投资案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去接安安,在门口等的无聊,随手翻了翻小摊上的报纸。本地一家生活报纸商业刊的标题耸动的写着“齐成投资不当,内部摇摇欲坠”。本来她从来不看金融证券之类的新闻的,因为底下登了成微的照片她才留意到了。她骇然的想怪不得他这些时候忙的焦头烂额。每次问只说“没事,没事”,什么都不肯说。都到这样了还叫没事?看了看日期,都是几天前的报纸了。这家报纸一个星期出一期。

她手上捏着报纸,却像是握着匕首的刀刃,斩断了神经末梢,什么痛觉都传不过去。报摊的老板皱眉:“小姐,这报纸您买不买?不买的话可别弄皱了。”她“哦”一声,无意识的走开,报纸还拿在手中。老板又叫住她:“小姐,您还没给钱呢!”赵萧君仿佛没听到,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才折回来,仿佛这个时候信息才由耳朵传到大脑里。到处翻皮包,连钱搁哪里了一时都想不起来。最后给了人家一张十块的,转头就走。老板连声说:“小姐,还没找您钱呢!您这是怎么了!”抢着上去将找好的零钱塞给她,她木木的接在手里,也没说谢谢。

她立在附近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来回亮了好几次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路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过了许久,她又重新走回来,弯到里面去接安安。一份报纸却有一大叠,手指湿滑滑的,“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拣起来,抽出其中一张,仔细叠好放进皮包的夹层,小心的拉上拉链。然后将其他的胡乱缠成一团,扔进路边的铁皮垃圾桶里。

照例打电话给成微,他还是说忙,不回来,其他的事什么都没说。抱着头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晚上,双目红肿,没有去上班,送安安出去后,直接打电话给陈乔其。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陈乔其看见她的号码赫然在手机屏幕上奇迹般的显示出来,激动的刚翻开的手机盖又不小心合上了。正懊恼不已,她的电话又打过来:“乔其——,你现在在哪里?”陈乔其心情大好的说:“在机场。”她默然了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下来:“你要走了?”

陈乔其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这是她怅然失落下的依依不舍,简直心花怒放,连忙说:“本来是的,不过现在不走了。我马上回去。”等不及她尚留在唇上的解释——幸好还来不及说出来,让陈乔其偷得一路的欢欣陶醉。

他一路上不断忙着打电话,下指示,车子一停下来,他首先关了机。当他跑着推开咖啡厅的门的时候,赵萧君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她手里捏着那薄薄的一张报纸,轻的几乎没有重量。可是上面却在无端的厮杀,上演一出又一出悲欢离合。动不动生离死别,硝烟弥漫,杀人于无形。陈乔其像个孩子一样连跨几步,走到她跟前,热切的喊:“萧君!”他惴惴的以为事情终于落下帷幕。

赵萧君面容平静,叹了口气说:“乔其,我有事想请你帮忙。”陈乔其愣了一下,随即问:“什么事?”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将报纸放在桌上,陈乔其看了一眼,没有接过来。她悠悠的问:“你知道这件事?”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慢慢说:“很少有人不知道。可是萧君,你有什么办法?你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连我都没有办法!我个人能动用的资金不会比任何人多多少。”赵萧君的心被戳了一下,陈氏是他的,可是他也是陈氏的一员。惶急的问:“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陈乔其坐正身体:“这是齐成内部的事,便得由他们自己解决。”赵萧君无力的摇头:“乔其,你知道我的想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要做点什么,兴许就成功了呢。奇迹也不过如此罢了。

陈乔其反问:“那你想我怎么做?”赵萧君缓缓说:“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我知道你人脉广,暗中可否帮帮忙?”陈乔其皱眉:“萧君,兵败如山倒,商场上的事情也一样。你不是不明白。现在只有银行能帮他,如果加上政府的鼎立支持的话。可是银行家的眼光就像千锤百炼的照妖镜,什么都照的一清二楚。锦上添花可以,但是不是人人都会雪中送炭。”赵萧君心都焦了,干燥枯黄,无一丝生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成微,成微——

陈乔其看着她痛苦悲伤的表情,又嫉又妒,又恼又恨。“齐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过不去!上天嫌他和萧君之间的阻碍还不够多么?帮成微?想都没想过!这本来就只是商场上的事情,不该拖到生活中来。可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萧君,纵然这样,仍然不满,仍然嫉恨。偏过头闷声说:“萧君,给我一个帮他的理由,满意的话我就答应尽量试试。”赵萧君有丝惊喜,想了下,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他是安安的爸爸。”当然,还是她的丈夫——算来算去整整七年,无论如何。

他按住她的手,用力攥在手心里,气冲冲的说:“萧君,说实话,我巴不得他倒霉落魄,一蹶不振!不过就为了你这个理由,我会尽量试试。这件事到底是我亏欠了他——尽管气的七窍生烟。不过,我也没有把握,我顶多只能活动活动关节,疏通疏通人脉——而且不一定成功。”他总是在她面前妥协。不管她说出什么理由,他都会答应的,为的还不就是她本人么。只要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就行,再恶劣的答案恐怕也得接受下来。只是他和她之间又隔了蓬山一万重。如果说得知安安是他的孩子那是喜从天降,那么这次于他就是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