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不知从何起(第3/4页)

唐译小声嘀咕说:“连毛主席都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是耍流氓啊。”陈上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说的混账话?”夏文倩没听清。

“毛主席语录。”

“这个,毛主席见马克思去了,他老人家没空管我们谈不谈恋爱……”

唐译笑得伏在桌子上拼命咳嗽。夏文倩赶紧走过来拍她的背,“你要不要去医务室拿点药吃啊?”

唐译从书包里翻出一盒“康必得”,就着清水般的西红柿鸡蛋汤吃了一粒。夏文倩拿着“康必得”问:“这次没有给你开维C银翘片吗?”她这话有典故。一日,某同学头疼,校医开了维C银翘片,次日,他肚子疼,校医开的还是维C银翘片,又有一次,他感冒了,校医依然开的是维C银翘片。此事在十九中广为流传。

唐译有些紧张,干笑道:“嗯……吃完了我们走吧。”这药明显是陈上从外面的药店买的,上面还贴着标价签和药房的名字。唐译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是因为上面的标价太贵了,转念一想,吃下它,换个方式变成垃圾也是一样的。

下午英语测验,唐译提前交卷走了,晚自习没有上。陈上按捺不住想找她说话,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第二天是周末,吃了药,狠狠睡了一觉,唐译的感冒已有好转的迹象。寒流来袭,天气晴朗,然而温度很低。一夜北风,非常青树的叶子差不多快掉光了,学校的石子小径铺上了厚厚一层落叶。玉明湖边有几株枫树,热情如火,不少人站在树下拍照。

唐译穿着宽大的格子外套,沿着学校附近的街道享受着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她站在一家名叫“博学”的书店前翻看时尚杂志,封面女明星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让她羡慕不已。她摸了摸自己因为两天没洗而纠结成一团的长发,转身跨进了斜对面的一家美发店。

暮色渐浓,她抱着买的参考书匆匆往食堂跑,然而所有的窗口都关了。她只得去学校的超市买了一个面包,一边走一边吃,老远见陈上的车子肆无忌惮地停在玉明湖边。她探头探脑往里看了一眼,车门虚掩,人却不在,不由得撇了撇嘴,哼,被人偷了才好!快到宿舍时,意外地看见了陈上。

他穿着一件灰色牛角扣外套站在树下,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对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不停地看手表。

唐译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她试着从他背后绕过去,然而咳嗽声出卖了她。

陈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她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欣喜转为吃惊——

唐译被他惊恐的样子吓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往回看,确定什么都没有后,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陈上指着她的头发,脸色铁青地说。

“关你什么事?”唐译只觉得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陈上看着她的齐耳短发,气得直说:“丑死了,丑死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唐译习惯性地去撩头发,却摸到一把空气,讪讪地把手缩回来。

陈上把手里的大袋子往地上一扔,捋起袖子阴森森问:“在哪儿剪的?”

“门口那家,怎么了?”

“找他们算账。”他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喂喂喂——”唐译怕他当真去砸人家的店,死死拉住他,“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头发呢?”

“什么头发?”

“剪掉的头发呢?”陈上脸色十分难看。

唐译小声说:“剪掉了,当然是没有喽——喂,你去哪儿?”

他径直来到“乐风美容美发店”,冷声问:“是不是这家?”

“你干什么,走啦,回去啦——”唐译挣扎着往后退。

陈上拽着她一脚踢开玻璃门。老板见他们来者不善,忙站起来,“两位同学,请问,什么事?”陈上指着唐译说:“是你忽悠她剪的头发?”老板愕然,“怎么可能,当然是她自己要剪。”

“她叫你杀人,你也杀?”

老板见多了来闹事的人,笑呵呵地说:“你是她男朋友吧?剪得不好吗?你看,小姑娘多精神啊。”

“本来就长得难看,现在更没法见人了。”陈上嫌弃地看了眼罪魁祸首。

唐译火了,瞪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再丑也不劳您操心。”

“有碍观瞻。”陈上冷冷地说,转头问:“老板,她剪的头发呢?”

“这位姑娘说不要,我就收起来了。”老板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截一尺来长的头发,顶上用一根细皮筋扎成一圈。“你们想要?我给你找个袋子装起来。”

“你要头发干什么?”唐译好奇地问。

陈上不理她,推门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深深吸了口气。入夜后天气越发寒冷,一团白雾迅速在眼前飘散开来。

“神经病。”唐译对他今天反常的行为下了一个合理的结论。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头发长不了多少的女生,再次叹了口气,黑着一张脸说:“明天上午十点,上林公园。”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约会,“什么事?”见陈上恶狠狠看着自己,忙识相地说:“哦,好。”陈上点着她的鼻子说:“你要是敢放我鸽子——”

唐译不愿和神经病起争执,缩了下肩膀,“知道了。”

陈上回去取车,两人在玉明湖边分手。唐译人都走远了,他还开着车追上去,降下车窗说:“记得别迟到。”

一大早起来,掀开窗帘一看,眼前白晃晃的一片,头顶乌云翻滚,飞雪夹着细雨纷纷扬扬落下,地面湿漉漉的,屋顶和依然青翠的树叶上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正“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初雪的提前降临令唐译十分兴奋,然而想到自己要冒雪骑自行车去公园赴约,便又意兴阑珊起来。大冷的天,待在有空调的图书馆多舒服啊。

她问夏文倩借了一副皮手套,背着个双肩包出门了。虽然下雪,天气却并不怎么冷。路上的积雪很快融化,有些来不及融化的变成冰渣,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雪天路滑,她骑得很慢。沿途经过的立交桥堵车堵得一塌糊涂,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一动不动像个大型停车场。她庆幸自己明智的选择,没有坐公交车。

到上林公园南门的时候,刚好十点,却没看见陈上的踪影。“难道他也堵车了?”唐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决定再等一等。这一等便等到十二点,她又冷又饿,站在雨雪交加的寒风中涩涩发抖,觉得自己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可怜。

堵车堵得再厉害,这会儿也该到了吧?唐译确定上了陈上的当,怪不得他昨天千叮咛万嘱咐呢,原来是耍自己玩儿!她气得直骂自己傻瓜,咬牙切齿说:“算你狠,你给我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