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彼时, 我和其他几位武林头目一样, 为了夺取坦儿珠, 全都已经杀红了双眼,为了占取先机,将镇摩教教主围了个密不透风,恨不得即刻将坦儿珠抢到手中。

“左护法追杀了布日古德一晌, 见迟迟未能将其拿下,教主这边又情势危急, 不得不撇下布日古德, 转而来帮教主脱困。

“到近天亮时,教主不知是不是之前就已染病或是受了伤,内力本就大有折损, 在我等围攻之下, 渐渐左支右绌, 无力抵挡。

“一片混乱中, 不知谁放了毒雾, 镇摩教中一些武功低微的教徒不堪抵挡,顿时死伤不少,经此一遭, 山崖顶几乎成了修罗地狱, 而教主更是终露颓势, 几招过后,不慎被近身一人击中胸口,坦儿珠脱手而出, 我等见此情形,立即一哄而上,抢夺中,坦儿珠一分为五。

“电光火石间,我抢得一块,教主手中留得一块,而另两块则被旁的武林头目所得,剩下一块,因争夺太过激烈,不慎从人群中飞出,落到了高台上。布日古德正好在高台下面,见状,忙飞纵上去抢夺。

“当时高台上那女子已将身上绳索悄悄解开了大半,见布日古德纵到台上低头捡坦儿珠,暂且无暇顾及她,竟出乎意料挣脱绳索,趁其不备,一掌将布日古德推下了悬崖。”

平煜诧异莫名,原以为布日古德是被一众高手重伤,万没想到当年布日古德竟是被傅夫人亲手推下悬崖。

“我等见骤然生变,怕药引趁乱逃跑,顾不上再抢夺其他坦儿珠,忙又掉转头去擒拿那名女子。可当时不知是不是布日古德提前在山脚下做了手脚,突然之间,忽又从山下涌来不少武林人士,崖顶本就地方狭窄,经此一遭,越发变得拥堵不堪,哪怕武功再高之人,也难以施展开手脚。那女子本就有些武功,身手颇为灵活,见一众高手被人潮堵住,近不了她的身,转眼间便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我等正要追着那女子而去,谁知正在此时,那位下山去对付穆王爷军队的右护法去而复返,见教中生变,忙跟左护法联手,使出了引蛇术,短短时间内,二人便将漫山遍野的毒蛇悉数引至崖顶,我等一方面急于找寻药引,另一方面,见这毒蛇委实难缠,不得不边打边退。。

“等退到山脚下,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而镇摩教旋即启动机关,封了进山之路,我等进退两难,只好暂且盘守在山脚下。因崖顶一战,诸人多少都受了伤,虽然一刻都未放弃从旁人手中夺取坦儿珠的打算,但因功力尚未恢复,都不敢轻举妄动。

“调息一晌,我等忽想起布日古德坠崖时,手中也有一块坦儿珠,忙又起身去往崖底,试图找到布日古德的残躯,谁知找了许久,最后只找到了布日古德的外裳,根本未见到那块坦儿珠。

“在找寻的整个过程中,我和其他武林头目为了怕对方突然发难,始终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从崖底出来后,我等本欲再度攻打镇摩教,谁知当时因蓟州战事告急,西平侯爷奉旨率军回蓟州,碰巧路过大岷山——”

他说着,看平煜一眼。

平煜惊讶地扬了扬眉,他只知道二十年前镇夷一战时,祖父曾在云南盘桓过一月,没想到祖父竟也参与了当年镇摩教的这场厮杀,心中忽然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老侯爷听说镇摩教作恶多端,在云南当地恶名昭彰,而昨夜大岷山中更是刚刚经历一场血战,一夜之间死伤无数,将大岷山周围搅得乌烟瘴气,老侯爷听得火起,明明已过了山脚,又杀了个回马枪,率军朝山脚挺进,预备趁此机会一举剿灭魔教教徒。”

“我等身为江湖人士,本不欲与朝廷惹上瓜葛,然而西平侯夜行军素来雷厉风行,不等诸人退去,便杀进了谷中。

“军队作风又与江湖门派不同,来势汹汹,难以抵挡,顷刻间便将山脚下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功夫,山脚下的江湖门派便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我见事态越发棘手,再也顾不上打坦儿珠的主意,匆忙中突围而出,一路奔到镇中,将守在镇上等候消息的南星派一众子弟集结在一处,即刻往曲靖而去。

“谁知彼时曲靖仍在围城,因城外不少守军所伤,军营中一时放不下这么多伤兵,不得不转至他处,故而曲靖城周围的十数家客栈全都已人满为患。

“我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下榻,刚歇下,不料无意中听得邻房两名军士说守城的傅冰大人守城时,因誓与众将士共进退,傅冰不慎被镇摩教的毒蛇咬伤,如今身中奇毒,命在旦夕,也不知能否活过明日。

“我因在崖顶领教过右护法的引蛇术,听了此话,心知傅冰多半活不过今夜。翌日,曲靖周围战事又起,客栈被夷民围住,我等不便久留,便启程离开曲靖。

“路上,我始终在找寻那名做药引的女子,又派了教中子弟四处留意,谁知找寻了一路,那女子似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觅不到踪影。而那晚跟我一同抢夺坦儿珠的几位高手,更是有意隐藏了行踪,直到出了云南,我都未能碰到一个疑似那晚参与过夺珠之战的武林头目。

“不料我刚回岳州,便听傅冰因镇夷有功,被朝廷授予高职,连升三级。我这才得知傅冰竟未毒发身亡,一时惊讶莫名,也不知谁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竟能解引蛇术那样的剧毒。如今想来,多半是当年傅夫人从大岷山逃出,混入了曲靖城中,因她手中持有什么灵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傅冰一命,故而傅冰才会安然无恙。也因这个原因,两人得以结为了夫妻。”

平煜不语。听林之诚的描述,傅夫人手中所谓灵药恐怕就是留给傅兰芽的那包解毒丸了。

也难怪以傅冰的精明强干,竟会娶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两人不但在云南完婚,傅冰还分外慎重地请穆王爷做了保媒。在回京后,傅冰更是想方设法为傅夫人打点身份。

以上种种,除了傅冰本身对傅夫人倾心外,想来也与傅夫人当时救了傅冰一命脱不了干系。

“数月后,我内力得以恢复,因不甘心坦儿珠和药引就此没了消息,便再次回到云南,可惜的是,我在云南境内慢慢找寻了小半年功夫,都未能打听到半点关于药引和其他坦儿珠的消息。而镇摩教也因那次混战受了重创,将进山之路死死封住,近一年未曾重开。

“奇怪的是,崖底下不知何时竖起了一块布日古德的墓碑,我见墓碑上落款似是夷人名字,疑心这墓碑是左护法所立,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布日古德的残骸,念着旧情,特给布日古德下了葬。可等我打开墓穴一看,这才发现墓穴的棺材中空空如也,也不知是一开始便是座假冢,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