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下(第2/4页)

最后深深看了眼黝黑的湖面,众人正要离开,忽然……

“大家……”突如其来的呼唤,熟悉的声音,众人心里一惊的同时纷纷僵硬地回转脖子,只见,黑暗中扒开草丛看着众人的男人,不是大家“打捞”了一晚上的杨志华是谁?!

“学长?!”理所应当的,众人全部是一副见鬼的模样。

“什么?!溺水是假的?!”看着杨志华,众人异口同声道。

“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会做到这一步啊。”抓着头,杨志华笑着。“我……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这么说……你上午根本没有溺水?”看到杨志华点头,众人终于傻眼。

“啊!学长,虽然你平时就很喜欢恶作剧,可是这次的恶作剧可是开过头了!”抓着头,掸掸身上刚才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大头张嘟囔着,扶起了地上的陈渐东。

“你看看,阿东为了你连命都差点都搭上,阿东,回去宰他一顿好料!”大头说着,说到最后,大家的气氛已经俨然和乐。

除了陈渐东,段林看着杨志华,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陈渐东面色苍白着,点着头,可是表情却明显僵硬。

“阿东!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啊!学长你看阿东的脸好苍白啊,阿东你很冷么?怎么起了这么多鸡皮疙瘩……”胖子还在大吼大叫。

看着陈渐东,杨志华摸着头笑了,“阿东,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被感动了……”杨志华说着,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陈渐东,轻轻拍了拍陈渐东的胳膊,谁知对方在被碰触的刹那忽然惊跳一下躲开。

“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陈渐东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在了前面,他的脚步很急,几次都要摔倒,多亏了旁边的伙伴将他扶好。

杨志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撇了撇嘴,“真是的,不就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么?见到我和见到鬼似地……对吧?学长?”

忽然回过头,杨志华对着旁边的段林微微笑了。

大概是嫌空气太过潮湿,杨志华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忽然看到了什么,段林忽然问:“杨志华,你的肚子……”

段林注意到,杨志华的腹部有一块紫痕……

“这个么?哎?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啊!我要找阿东算帐!我在水里想要逃走、悄悄躲起来的时候啊,正好阿东过来了,本来担心被抓到就吓不到你们了,谁知那家伙非但没看到我,最后甚至踢了我一脚都没发现,那一脚真是差点把我真的踢死!一定是救我的人为了帮我逼出腹部的水做急救留下的……糟糕!”

杨志华说着,大声吼着前面的陈渐东要他负责;他笑着,脸上看起来却不是真的责怪。

“你的后背上……也有……”看着脱掉上衣要自己帮忙检查的杨志华,段林踌躇地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嘴里说着,段林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谁在背后推我了?大头是不是你?安小楠,是你?还是……小北宝贝啊?呵呵─”杨志华笑着,重新套上了衣裳。

摄影协会的众人决定在段林这里最后度过一夜,天一亮立刻离开。

虚惊一场之后的众人顿时感到劳顿,简单地洗漱之后,大伙儿纷纷上床休息,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好赶路,大家是真的累坏了。

“我用完了,换你。”用毛巾抹着脸上的水,杨志华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陈渐东怔了怔,看着杨志华说完便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面色阴霾。

看着杨志华的背影很久,直到对方消失在段家的走廊,陈渐东才收回视线走向水盆。

这种偏僻的乡下人家没有什么洗手间之类的高级玩意,在水缸旁边放一个木盆便是了,看了看木盆————空的,上一个使用的人将用过的水倒掉了。

上一个使用的人是……杨志华。想到这里,陈渐东盯着木盆,半天竟是一动不动。

好像过了一光年,终于,陈渐东如梦初醒一般,走到水缸前开始向木盆里舀水。水缸是很普通的水缸,村子里每个人家都至少有一个,半人高的水缸,上面实实盖着盖子,据说一来是防止尘土进去,二来……

段林说,有不少人家的小孩子掉进水缸淹死过。

盛好水,陈渐东死死盯住水盆里的水,又开始发呆。水盆中的水如实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像,水中的自己面色惶恐,惴惴不安。

是的,惶恐,惴惴不安……

陈渐东绷紧嘴角,一向爱笑的脸上是旁人轻易看不到的沉重。

那个人……怎么可能回来?

“杨志华……”眉关紧皱,青年说出了已经困扰了自己一晚上乃至一天的名字。

忽然!青年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水面上竟然出现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张人脸!杨志华!

猛地转身,陈渐东发现不知何时,杨志华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你!”陈渐东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浑身颤抖着。

杨志华却微微一笑,拿起了水盆旁边的香皂盒,“我忘了东西。”拿起东西,杨志华向门外走去,陈渐东死死盯着杨志华的背影,对方现在任何一个轻微的举动都能让他跳起来。

杨志华却自行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双手紧紧按在木盆两侧,狠狠瞪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陈渐东心里只有这四个字!

那个人怎么可能活着?!自己明明看着他死去了啊!

因为、因为、因为……是自己亲手把他勒死的啊!

咬紧嘴唇,陈渐东脑中一片空白。

是那个家伙不好。二年前让那个家伙在学校大出风头的摄影作品,是自己的作品。

当时的解释,是递交作品的时候弄混了,因为两个人是一起寄的。那个家伙当时一副震惊和抱歉的样子,然后对自己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向协会提出的话,搞不好会被认定作假而取消资格。自己也是明白的,如果不是有那家伙的名声摆着,自己那张作品也得不了那样的奖项。业界就是那样,与其说是关注作品,不如说是关注作品下面注明的人。

那家伙把奖金二倍的钱给了自己,自己于是默认了这次的结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当他觉得自己的作品离开那家伙也可以得奖的时候,却被那家伙嘲笑了,“你那几张照片离开了我杨志华的名字,根本一文不名!”

自己的心血受到嘲笑,陈渐东感到侮辱。那是自己第一次感到侮辱,侮辱过后便开始反思。

那家伙现在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这几天这家伙的得奖作品全是我的!为什么这家伙出尽风头而我却默默无闻?!非但如此,我还要受到这家伙的嘲笑?!那家伙一方面嘲笑着自己,另一方面仍然索要着自己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