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顾泽慕出了宫便直接去了一间茶楼, 他记得上次出宫的时候, 洪松源便告诉他已经有了线索了, 如今又过去了一段时日,也不知道他那里是不是有结果了。

他来的时间恰好,洪松源正好在, 见他来了, 紧锁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顾泽慕快走几步:“怎么样?”

洪松源面色凝重地将查到的消息递给他。

顾泽慕一看,才发现洪松源查到那些人的行踪之后,并没有打草惊蛇, 反而渐渐掌握了他们发信的规律,一路追踪过去, 这才发现那些人竟然是来自西北。

这个结果让顾泽慕意外, 但细想却又觉得并非不可能。卓格已经统一草原整整三年, 这三年邺城那边都只是小打小闹,这位草原之王似乎对大周的富饶并不感兴趣。只是所有人都不敢对他掉以轻心,曾经西北草原四分五裂的部族都让大周疲于应对, 更别说如今是如此强劲的对手了。

这三年倒也有零星的言论,觉得威国公领兵在外太耗费钱粮,恳请皇帝下旨让他们回京的。不过不管是萧湛还是朝中重臣, 都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一场大战是绝不可避免的,所以在这种时候, 那边派出暗探在京城兴风作浪也并不奇怪。奇怪的只是这手段, 不过顾泽慕也没有多想, 转而问道:“除了这个, 还有别的吗?”

以他对洪松源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一件事便如此慎重,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洪松源点点头:“我不仅查到了这些人是来自西北,而且之前跟踪你的那些人,可能也和他们有关。”

“我的身世和他们有关?”

“那倒没有。”洪松源道,“不过的确是多亏了他们,才让我查到了你身世的一些线索。”

听到洪松源这么说,顾泽慕目光一凝:“是什么线索?”

他的身世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了,如今总算有了线索,即便沉稳如顾泽慕,也提起了心。

洪松源想到之前查到的信息,心情有些复杂,问道:“你还记得之前被你判了满门抄斩的詹氏吗?”

顾泽慕一愣:“詹世杰?”

洪松源颔首,又道:“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威国公少年时与詹世杰曾是好友,只是一人是勋贵之后,一人出自清流世家,便渐渐没了来往。当年詹世杰入狱之后,他的儿媳刚好怀孕,但之后便不知所踪,后来听说她为夫殉情,但那腹中的孩子却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若如你所说,当年你是被威国公夫妇从外头抱回来的,那时间正好合得上。所以,你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被偷偷生下的孩子。”

顾泽慕整个人似乎都怔住了,他本以为经历过了重生之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失态了,如今才知道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情要远超他想象许多。

洪松源也明白,他这一时半会可能无法接受,便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整件事情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你暂时也不用这么沮丧……”

顾泽慕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洪松源肯将这件事告诉他,必然是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的,他也不必去抱这样的侥幸。

洪松源只得安慰他:“不管怎么样,那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都过去了,你如今好好当你的威国公府三少爷,不也挺好的吗?”

顾泽慕气苦,他想查出自己的身份,除了想要知道这背后的干系,更重要的便是不想再当顾清宁那劳什子的哥哥,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最后,他只得无奈地叹口气:“罢了,也算是我自己造的孽。”

洪松源好奇道:“所以当年詹世杰果然是被冤枉的?”

“我也不知道。”顾泽慕道,“当年这桩案子的确是有蹊跷,但人证与物证都是真的,而且詹世杰也是真的自杀,这件事想要查清楚比你想象中的要麻烦许多。”

洪松源笑道:“若詹世杰那案子果真有冤屈,如今也算是给你个改正的机会,你若是心中那道坎实在过不去,往后给人家平反了,再给詹家多烧点纸钱,然后多生几个孩子,给人家传宗接代就是了。”

顾泽慕瞪了洪松源一眼。

洪松源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就算要查,我这把老骨头也会帮你查清楚再死的。”

“瞎说什么!”

洪松源笑起来,又叹道:“唉!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当初就该好好守着这方基业,哪里像如今,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是在让人头疼。”

“你再怎么从头再来,也不比我来的更彻底吧。”

洪松源看着顾泽慕那短短身材,忍不住笑了一声:“多少帝王渴求长生不老还不可得,你这也算是另类的长生不老了,不偷着乐就算了,你还这么抱怨,当心老天降雷劈你!”

顾泽慕懒得理他。

重生的确不是一件坏事,可问题是重生之后一切都变了,更重要的是,曾经的妻子居然成为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情吗?

不过这些话怎么可能和洪松源说,就算说出来他也只会嘲笑自己,还是算了,

顾泽慕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对洪松源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那伙人的身份查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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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噶颜部王庭。

奉展看着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表情复杂,许久都没有说话。

布日古德走进帐篷,替他倒了一杯水,瞟了一眼桌上的信件,笑道:“听说瑞王已经顺利回到湘南了?”

奉展应了一声。

“您看起来挺困惑的?”布日古德猜测道,“因为那位皇帝陛下信了他的兄弟?”

奉展将信拍在桌上,冷声道:“你要说什么?”

布日古德随意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将桌上的信件拿起来看,这都是十分机密的信件,可奉展却并未阻止他。

布日古德看完之后,才道:“您把当年坑了您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将他们一网打尽,挑起了京城那些是非之后,又丝毫未曾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不是很好吗?”

“不过那位皇帝陛下似乎挺出乎您的意料的,他如此重情重义,不仅放走了他的兄弟,还因为您被陷害的事情而大发雷霆,几乎打破了他一贯的好修养,您不是应该高兴吗?”

若不是奉展知道布日古德的性子,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

不说旁的,他相信萧湛绝不会那么天真,他定然是知道瑞王来京城了,可即便如此他为什么依然会放水让瑞王离开?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旁人越发嚣张放肆吗?他是太信任瑞王了,还是说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奉展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想到信中的描述,几乎能够想到当时萧湛的愤怒,这份愤怒如火焰一般,仿佛将他心底的黑暗都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