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只愁风日损红芳

第六章 曼珠沙华

绕过几道回廊,苡柔对侧门边的守卫耳语几句,那些守卫便纷纷退下了,苡柔回头看玄澈,玄澈走上来,还未曾看到殿内景象,便已听到殿内传出麝月虚弱的声音:“放开我……”

他一步踱进去,正见麝月竭尽全力要推开父王,她柔弱的双手,明知徒劳,却还是极力的想要挣脱,“放开我……放开……”

樊域王的吻烫过她的雪颈,噬吻着她的锁骨,麝月被他抱得太紧,几乎窒息:“不……不……放开……放开我……你不能……”

樊域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不能?又有谁能?是林世唐?还是玄澈?”

樊域王目色里有隐隐怒火:“告诉你,我才是樊域的王!”

他掐住麝月尖细下颌,凝视她美丽却惊恐的脸,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娇柔肌肤,冷笑:“不要妄想勾引玄澈,做了我的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玄澈身边!玄澈更不可能娶你一个汉人女子!你……只能终生为婢!”

随着,麝月脖颈被他紧紧掐住,他手上越发用力,麝月感到强烈的疼痛,她企图挣脱,用力地摇头,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樊域王眼里狂风大作,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了。

玄澈修眉一蹙,便要冲出去,苡柔拉住他,眼神冰凉:“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玄澈一怔,只听麝月一声咳嗽,玄澈回头看去,樊域王放开了麝月,麝月用力呼吸,好似从鬼门关走过了一遭,樊域王扯下她身上衣襟,低在她耳边说:“我想让你死,有多容易?要活着,就乖乖听话!”

“真美,难怪……连玄澈都想要你!”说着,他扭过麝月的脸,狠狠吻去,麝月无力挣扎。

玄澈,这两个字忽然犹如心上的寒刺,刺痛着她每一寸肌肤,樊域王撕扯着她仅余的衣襟,如撕扯着她心。

她闭目,她想活着,她甚至想过,强忍下他这一次的羞辱。

可是,只要她闭上眼睛,心里便疼痛加剧,脑海浮现的都是玄澈的样貌与吻,疯狂的、温柔的、霸道的、若即若离的……

她爱上他了!没想到内心真正的清醒竟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可是……来不及了吗?

内心的恐慌已变成了绝望,她泪眼朦胧,泪光闪烁在眼角,映着浴池边盛开的曼珠沙华,那如血一般的花束,妖艳而绝情地绽放着,听闻,那便是冥界唯一盛开的花,而它的根茎是有毒的……

她目光一定,忽的猛然转头,狠狠咬住了樊域王的耳朵,情欲正盛的樊域王意外吃痛,倏然弹起身子,麝月趁机向旁一侧,伸手抓住一株曼珠沙华,樊域王亦立即抓起她的长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麝月已不知痛,只将抓在手中的曼珠沙华以最快的速度塞入口中。

“吐出来……有毒……你这个傻女人……”就在这个刹那,玄澈已顾不得苡柔的阻拦,一步冲了出来,樊域王依然抓着麝月的长发,一惊回头,他没想到玄澈会冲进来,怔愣瞬间,玄澈竟推开了樊域王,将衣不遮体的麝月抱在了怀中……

“玄澈……”樊域王惊异的声音沉沉响起来。

玄澈却好像没有听到,抱住麝月大喊:“吐出来,你听见没有?”

麝月迷迷蒙蒙间听到玄澈的声音,心口剧烈的疼痛,胃中针扎一样的难熬,却令她以为那是幻觉。

苡柔说过这里不准人进来,玄澈又怎么会来?玄澈……怎么会为了她来反抗他的父王?

沐仙殿氤氲的水雾蒸蒸,玄澈抱起麝月,樊域王厉声道:“站住……”

玄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的父王,从小,他与父王虽说不上亲厚,可父王的确最为看重他。

樊域王与玄澈一般,有着一双琥珀色眸子,不同的是,樊域王眼中更有历尽风雨的波澜,弹指一生,数十年过往,都在这双眼中沉淀,玄澈冷漠睿智的眸光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显得暗淡。

樊域王冷声说:“你难道不知樊域规矩?这沐仙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玄澈……你不该给父王一个解释吗?”

玄澈面容冷淡:“父王私自将我的女人带到沐仙殿,亦不该给玄澈一个解释吗?”

“放肆!汉人女子,终生为婢!你的女人?哼……”樊域王冷笑一声,“你的女人只能是雪筝!”

玄澈一怔,心里瞬时明了,对于麝月,父王恐怕三分为色,五分为雪筝,也有两分是为了自己!

父王虽是好色,但对于苡柔已宠爱多年,一朝变更,一定有更大的缘由。

他的兄弟们,大多贪财好利,并不是樊域王心中的继任人选,唯有自己,父王就认定了他是樊域王位的继承人,当然,他不是第一个被父王看重的,却也许是最后一个。

可这……必须要雪筝公主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况且雪筝亦一直得到父王的喜爱。

怀中的麝月痛苦地轻吟,她显然已出现了幻觉,不断挣扎,呓语喃喃:“不要……走开……”

玄澈将她紧了紧,可她的身子依然不断地颤抖:“父皇……母后……不要丢下我……和我一起走……”

泪水溢出眼角,昏昏沉沉的女子,仿佛经历着不为人知的苦痛,身心都在颤抖。

玄澈微微低头,如今的境况,不允许他与父王对峙什么,不知麝月究竟吃下了多少,再拖延下去,只恐怕有生命之危,他转身,决然道:“玄澈静候父王处置!”

一句说完,他抱着麝月迅速跑出沐仙殿。

沐仙殿大门口守卫横刀拦住,玄澈目光凛然:“让开,否则……”

“让他走。”苡柔忽然一句,亦从侧门踱步出来,樊域王亦是惊讶地望着她,苡柔对樊域王静静道,“王,苡柔有话要说,还请先放玄澈王子离开,莫要遗憾终生。”

苡柔向来睿智,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樊域王一向爱听她说的道理,见苡柔如此说,对门口守卫微微示意,门口守卫让出去路。

玄澈抱着怀中已意识不清的女子,一路向着自己的凌月殿跑去,雪筝看着他冲出沐仙殿,冷寒的目光如同冰刀一般,正要上前拦住他,却听玄澈大喊着:“大医,传大医到凌月殿……”

凌月当空,便是凌月殿的含义,当初玄澈迁居凌月殿,便是樊域王的暗示。

雪筝望着他焦急的背影,翩然白袍飘然风中,与樊域飘扬的丝纱纠缠在一起,玄澈,为了一个汉人女子!为了一个婢女……你果真……连祖训都已不顾,果真……连这樊域至高无上的王位都要放弃了吗?

她不甘心!更不相信玄澈是这样的男人……

凌月殿,流云皑皑,帘纱漫漫,纠缠成一片浮白,从白日到黄昏,从黄昏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