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夜白发

奶奶这种态度，老爹也没有办法，或许老爹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他生活了几十年的杨家庄。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相信我爷爷已经没了，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爷爷的尸体都没有找到，难道就要这么轻易下结论？

这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了一直躲在暗处的林小薇。

我总觉得她应该知道了一些事情，我朝她走过去，低声问道：“小薇，你应该知道我爷爷是不是还活着，对吗？”

林小薇却摇了摇头，她不说话。

我低头看到了她脚上的那双红色的绣花鞋，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我还没开口，林小薇就低声说道：“凡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她抱着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奶奶和老爹都在院子里，没注意到屋里的情况，我妈却在这时候朝我这边看来，她对我微微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小薇。”我低声道，我刚才的确急了。

小薇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奶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的，其实没一个人想要离开杨家庄，毕竟在这里那么长时间，这种故土的情怀是无法比拟的。

可是那是爷爷最后留下的话，鸡鸣之时，他不回来，我们就得走。

整个院子，都仿佛死一般寂静。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声音。

“这一大早的，都站在院里做啥呢，秀莲，我饿了，早饭做好了没有？”这声音从我家大门口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那是我爷爷，爷爷他回来了。

爷爷浑身上下满是血污，他的衣服上有很多破洞，他手上还拿着那把已经全都被染成红色的桃木剑，只是那柄桃木剑变成了半截。

除此之外，我总觉得爷爷还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也没看出来。

奶奶和老爹都愣在那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说这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你们都站着干啥，秀莲，我问你话呢，饭呢，早饭做好了没有，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爷爷直接把那断掉的剑扔到一边，身上的挎包也取下来，丢在院里的石桌上。

奶奶这才回过神来，他又一次把鞋给脱了，冲着爷爷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骂道：“杨长生，你个狗东西，你不是死了吗，还回来干啥……”

爷爷想要躲，可是他坐在那椅子上，想要起来的时候，他浑身发抖，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刚才的话只是在告诉大家，他很好，他不用大家担心。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好，他甚至站都站不起来，他是强行撑着回来的，所以，他回来晚了。

奶奶冲过去，根本也不舍得打，故意将鞋打偏丢在了石桌上。

“秀莲，这是干啥？”爷爷被吓得一愣。

“你个狗东西，让您亲孙子把我们都锁在屋里，自己去拼命，你可真有能耐！”奶奶怒道。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爷爷脸上还挤出一丝笑。

“一身血还好好的？”奶奶冷哼一声问。

“这都不是我的血，我要是流这么多血早就挂了，还能回来见您啊？”爷爷说，他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血污下边果然没有任何伤痕。

奶奶还是不相信，他看着爷爷，脸上有怒气，也有担心。

“秀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爷爷意味深长地说，他说完之后就躺在椅子上没有了动静。

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连忙过去又是把脉，又是掐爷爷的人中。

爷爷立刻就被掐醒了过来，爷爷说道：“哎哟，秀莲，你下手也太重了，我还没死呢，就是太累了，我歇会儿啊，歇会儿……”

爷爷说着又一次睡了过去，他真的是太累了。

老爹走了过来，他说道：“妈，先把我爹背屋里放床上吧，他是真的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老爹蹲了下来，几个人将我爷爷给扶到老爹的身上，老爹背着爷爷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对劲，我看到他的眼神中竟然透出十分可怕的精光。

森森的寒意，不过转瞬即逝，因为老爹看到我正在看着他。

除此之外，在老爹背着爷爷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了之前的不对劲。

我爷爷七十多岁，却是满头乌发，没有一根白头发的，别人都说这跟我爷爷是老中医有关，他老人家会养生。可是现在看来，爷爷的头发都已经全白了。

一夜白发，爷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回想起昨天晚上那雷雨交加的场景，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爷爷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而老爹眼神中所透出的精光又是什么。

奶奶虽然不是个医生，但是一辈子跟着我爷爷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中医。老爹将爷爷放下来的时候，奶奶过去认真的给爷爷把了把脉。

认真的把过脉之后，奶奶脸上紧张的表情才算是缓解了不少。

“奶奶，我爷爷他咋样了？”我问道。

“凡娃子，你爷爷他没事，他的身体非常硬朗。只不过，你爷爷他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没事啊！”奶奶摸了摸我的脑袋，他把我抱在怀里，她看着爷爷发呆，她也有心事。

其实，在屋里的时候，老爹一直不说话，他一直盯着我爷爷那满头白发，他好似在想着什么事。

等过了一会儿，老爹去了一趟厨房，他怀里揣着啥东西就直接出门了。我奶奶看到了，喊道：“明义，你出去干啥？”

老爹头也不回地说道：“没啥事，去大队院卫生室一趟，拿点消炎药！”村大队院的确有个小卫生室，里边就卖一些常用的西药，没有大夫，只能需要啥直接说药名直接买。

村民们大多都信任我爷爷这个老中医，所以，那个小卫生室一定程度上跟摆设差不多，不过一些西药倒是必须在那里才能买到。

老爹说完就走了，脚步声急促，逐渐远去。

奶奶让我们都出去，他端了盆子，给爷爷擦拭身上的血迹，一盆一盆，端出来的都是红色的血水，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过了一会儿，我家大门被敲得咣当作响。

我还以为是老爹抓药回来了，就跑着过去开了门，没想到一开门，门外竟然是朱大年。朱大年满脸都是汗，气喘吁吁地问：“凡娃子，你爷爷在家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边奶奶走了出来，他问道：“大年啊，咋了，老头子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还没起床呢，有啥事吗？”

“哎呀，快把长生叔给叫醒吧，大队院那边出事了，明义跟别人打起来了！”那朱大年慌张地说道。

奶奶脸色一变，估计她也想起了早上老爹匆匆出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