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第2/3页)

“既然你不肯放回去,我又不能断剑灵伤了师妹。”

“那我便断了你的双手。”

谢伏危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可怕,浴血修罗一般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岭之,像是看着什么死物。

“剑修没了手,自然也就不需要用剑了。”

他没开玩笑,他是认真的。竹俞浑身血液骤然倒流一般,指节都僵硬得不能动弹。

四周杀意凛冽,清清楚楚昭示着眼前人的可怖。

“谢伏危,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苏灵皱着眉,竭力将周围的戾气忽略。

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不知道是被这剑气压制着的,还是单纯因为此时的青年陌生又教人脊背发凉。

“我选什么剑,我日后与谁结道侣,应该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多管闲事。”

与你没什么关系。

不要多管闲事。

明明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却远比之前问心时候还要字字诛心。

疼得他心如刀割,差一点没拿住手中的剑。

谢伏危垂眸不敢去看苏灵的眼睛,他怕看过去便是冰凉一片,满是厌恶。

他只低头落在不知春的剑身之上,俊美的面容在剑光里明灭,说不出的寂寥漠然。

“……既如此,那也劳烦师妹不要管我的事。”

半晌,谢伏危这么涩声喑哑地说道。

“你厌恶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也要断了他的双手,不让他将这剑带出剑冢。”

他说着手指微动,一根一根贴着剑柄,像是坚定什么决心似的,重新凝了剑意在剑刃之上。

“我之后会自行去主阁领罚,不会牵连师妹分毫。”

苏灵没想到谢伏危是来真的,日晷也觉察到了谢伏危的剑意是冲着自己主人来的。

谢伏危的剑只有沉晦能够接住,而此时沉晦并不在,只有竹俞和苏灵她们三人。

“谢伏危你住手!你他妈……?!”

竹俞上前想要制止谢伏危,可他还没碰触到对方便被他的剑气给振开了。

要说平日时候他和谢伏危过招还能过一会儿,但是要是谢伏危认真起来,他甚至连近身都难。

药修和剑修就是如此,药修哪怕是个元婴也很难打得过一个金丹剑修。

更别提像谢伏危这样的怪物了。

竹俞被剑气给撞到了一旁的巨石之上,内里倒是没受伤,但是这个距离要再过去制止根本来不及了。

生了灵的剑是能够敏锐感知到周遭的,日晷已经被陆岭之取走了,虽无血契制约,却也互相融了剑意。

已然是主仆。

在觉察到不知春要落在陆岭之身上的瞬间,它几乎本能反应,没有丝毫考虑便挡在了少年面前。

打算生生承受住这一剑。

月见和日晷是一对半身剑。

剑灵护主,月见护夫。

月见的威力要比日晷强,平日里但凡有旁的剑欺负了日晷它定然会上去好好教训回来。

不知春它之前交过手,是把很难对付灵剑。

在剑冢时候月见勉强和对方打个平手,但是如今它有了个这样实力强悍的主人,这一剑别说是日晷了,它也是受不住的。

此时苏灵手中正拿着月见,月见见不知春已然要落下。

几乎想也没想,本能地飞了过去生生挡在了日晷前面。

它过去了没什么,只是因为苏灵握着它,连带着少女也一并被带了过去。

她和月见一并挡在了日晷和陆岭之的面前。

谢伏危瞳孔一缩,瞧见苏灵挡在了少年前面,慌忙蓄力想要将不知春收回来。

然而剑落难收,哪怕他已收回了大半力道,那剑最后也还是入了半截儿在苏灵的胸口。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殷红的血便泊了一地,还有的顺着不知春的剑刃滴落在了她的衣襟之上。

【苏灵!】

“苏师妹!”

陆岭之慌忙上前,少年抱着苏灵颤抖着手为渡灵力止血。

竹俞也连忙拿出了几颗青绿色的丹药给她服下去,一时之间整个剑冢都被浓重的血腥气味笼罩着。

“好在没有伤到心脉 ,还好还好……”

青年用灵力探察了一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哐当”一声,谢伏危手中的不知春骤然滑落到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得厉害,怔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迹,温热又刺眼,昭示着他刚才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师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不知道你会过来,我,我已经努力收回剑了。”

他声音颤着,像个孩子一样无力茫然地看向浑身是血的苏灵。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我该死,我该死……”

谢伏危想要走过去看一看苏灵,他从没有这般害怕过。

他将剑捡起,颤颤巍巍递到了她的手边。

“你刺我一剑吧,不,你想刺我多少剑都成。只要你原谅我,不生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成。”

那一剑并不深,只是看着骇人。

在服用了丹药和灵力作用下,苏灵的血算是止住了。她在竹俞和少年的搀扶下,忍着疼痛勉强坐了起来。

苏灵看着眼前之人眼尾泛红,慌乱不已的样子。

而后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她扯了扯嘴角,眸中没有丝毫暖意。

谢伏危被对方这笑给刺到了,他后知后觉顺着她的视线,恍惚抬起手碰触了下自己的眼角。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一片。

“谢伏危,你还要断小灵芝的双手吗?”

青年薄唇微抿,他是想的,不仅是想要断了陆岭之的双手。

他甚至想要杀了他。

哪怕谢伏危知道刚才是因为月见,这才将苏灵带了过来挡住了不知春这一剑。

他一想到苏灵是因为这对半身剑因为替陆岭之挡剑才受的伤,他就难受得要死。

但是这些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

苏灵听了会不高兴。

谢伏危喉结微滚,泛红的眼眶又不自觉湿润了起来。

他从没有落泪过,哪怕再疼再苦他都没落泪过。可如今只是一想到苏灵袒护旁人,一想到她冰冷的眼神,他就心头酸涩。

他低着头不吭声,觉着视野模糊了起来,抬起手胡乱擦拭了下眼角。

剑修只流血不流泪。

想起这句话苏灵便觉得莫名讽刺,尤其是在看到眼前这个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不敢言说只默默落泪的青年的时候。

“……你走吧,我现在暂时不想看到你。”

苏灵这么说着,一直低着头的谢伏危也不顾眼里湿润,猛得抬头看了过来。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走……”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苏灵冷漠的视线后骤然卡在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