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其实这个季节学校里也没什么好的景致可以看,不过好在午后的阳光不错,在校园里随意的走一走,还是挺舒服的。

丛容从上小学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对这所校园早就没了什么兴趣,倒是温少卿一脸兴致盎然的到处看着,从主楼一路晃到图书馆,又从图书馆晃到食堂,又从食堂晃到了宿舍楼,偶尔看到什么便问她几个问题。

“这座是女生宿舍楼吗?”

“你以前是住在这座楼里吗?”

“不是,这座楼是我毕业以后新盖的,我住的在那边,再往里面走。”

“那我们过去看看。”温少卿拉着丛容又走了一段鹅卵石小路,指着一座稍旧的楼问,“这栋?”

“嗯。”丛容指着一个窗户给温少卿看,“就是那间,其实也不过住了几个月。”

“为什么?”

“因为……”丛容顿了顿,“因为家里就住在学校里,没有住校的必要。”

温少卿明显不信,“嗯?”

丛容觉得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丢脸了,索性实话实说,“因为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子说喜欢我,为了避免尴尬,我就退宿回家住了,你满意了吧?”

温少卿退后了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不满意啊,看来丛律师的体质太特殊了,我得防着点。”

丛容瞪他一眼,甩开他独自往前走,温少卿笑着跟上去。

两人走着走着,温少卿忽然指着不远处某棵树下的人开口,“哎,前面那个,好像是我岳父。”

丛容懒得理会他满嘴的岳父岳母,眯着眼睛看过去,还真是。

丛父正指挥着学校的保安在树下挖着什么,丛容诧异的走过去叫他,“爸!您在干什么?”

“哦,当年我们搬来的时候我在这儿埋了两坛酒,今天想起来了,就想着先挖出来一坛准备晚上和少卿喝几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这棵树下面,还是在那棵树下面了……”丛父边说边看看旁边那棵树,嘴里嘀咕着,“这两棵树怎么长得那么像啊……”

丛容还不知道丛父有这个爱好,温少卿也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两棵树,忽然凑在她耳边小声开口,“这两棵是桂花树。”

丛容看了看,完全看不出来,转头问,“桂花树怎么了?”

因为带着笑意,他的眼底愈发的流光溢彩起来,慢悠悠的开口,“桂花树下埋得酒不就是女儿红吗?《南方草木传》有云: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既漉,候冬陂池竭时,置酒罄中,密固其上,瘗陂中;至春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宾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看来我岳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你嫁给我了。”

丛容闻言呆了一呆,小声训斥他,“别乱说!”

两人正旁若无人的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就听到丛父大声叫了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挖一坛出来就行了!剩下那坛埋好了,埋结实了啊,以后还有用呢。”

最后丛父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往家走,身后跟着抱着酒坛的温少卿和一脸微妙的丛容。

回到家的时候,丛母正在做菜,丛容刚钻进厨房就被嫌弃的赶出来,“你快出去!别捣乱!从小到大你一进厨房就准出状况,快出去!”

丛容一脸讪讪的站在厨房门口,温少卿想起上次她洗个碗用了一整瓶洗洁精,忍不住笑起来,脱了外套,挽着袖子走进去,“伯母,我来帮忙吧。”

丛母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客厅跟丛容玩儿吧,我这里马上就好。”

“没关系的,伯母,我在家也经常做菜,我给您打下手吧。”

说着他便拿起刀开始切菜,丛母看着他的手法便知道是经常做饭的,笑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倒是很少有会做饭的,我们家丛容就是个生活白痴,煮面都不会。哎,你这刀工真好啊,我做了那么多年饭都比不了。”

丛容不服气,站在厨房门口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着回嘴,“职业屠夫嘛,可不就是耍刀耍得好吗。”

丛母扬了扬手,她吓得立刻缩回了客厅。

客厅里,丛父正兴致盎然的给酒拆封,拆开后闻了闻,一脸享受,“真香!”

丛容也凑上去闻了闻,然后捂住鼻子走开了。

有了温少卿的帮忙,很快就开饭了。

餐桌上丛母高高兴兴的跟丛父说,“这几道菜都是少卿做得,没想到他做菜做得这么好!”

丛父看了温少卿一眼,调侃丛容,“那是我们家容容有口福喽!”

丛容兴致缺缺的握着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多菜也吃不完,叫钟祯也过来吃吧。”

丛母拦住她,“你表弟回学校了,下午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你没在。”

“走了?”丛容诧异之后便是愤怒,他是故意挑她没在的时候打的吧!

温少卿看着她眼底又开始冒火,明智的撇清自己,在她耳边小声开口,“先吃饭吧,回去再收拾他。”

丛容转头幽怨的看过去,收拾他?明明你才是主谋好吗?

温少卿被她看得心虚,摸着鼻子躲开她的视线,笑着对丛父丛母开口,“伯父伯母,你们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丛父丛母本来正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温少卿忽然转过头来,两位长辈都有些尴尬,笑着回应,“好好好,大家都吃。”

才吃了几口,丛父就指挥丛容,“容容,你去厨房看看酒温好了没有,温好了就端出来,我跟少卿喝几杯。”

丛容想起温少卿之前的胡言乱语,磨磨蹭蹭的不肯去,“爸,别喝了,您明天还上班呢。”

说完又看了温少卿一眼,“他不能喝。”

听她这么说丛父转头问温少卿,“一点儿也不能喝吗?”

温少卿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能喝几杯。”

温父大手一挥,“没事儿,喝几杯也行,喝多了也不怕,今天就住家里了!实在不行,容容你陪爸爸喝。”

温少卿看了看丛容,转头问丛父,“她很能喝吗?”

丛母笑起来,“是啊,她最像她父亲的就是这点儿酒量了。”

丛父骄傲的看着温少卿,“对对对,我们家的小棉袄没事儿还会陪我喝几杯呢。”

温少卿深深的看了丛容一眼,丛容想起上次谈论的挡酒的事情,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能喝,没想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拆穿了,尴尬的站起来,“我去厨房拿酒。”

丛容很快端着温好的酒出来,给丛父和温少卿分别倒了一杯,丛父捏着手里的酒盅,跟温少卿说,“我们家祖籍是绍兴,绍兴有句话,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当年我小妹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就酿了那么几坛,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做父亲的心,后来丛容出生的时候,我才明白父亲的心意,所以也专门请人酿了两坛,一直埋在桂花树下。按照绍兴的老规矩,这酒要等女儿出嫁的时候要作为嫁妆送到夫家去,今天我高兴,提前开一坛,我们先尝尝,男方的冬天空气潮湿寒冷,喝几杯这个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