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关于年华的记忆(第2/2页)

关于年华的记忆,初中是一个分水岭。那时候一个年级的班级有十数个之多,因为不在一个班,平日里也难得相见。有一天我在课间偶遇了年华,年华告诉我他不想上学了。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上课铃便响了,年华被淹没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记得年华对我说过,他的梦想是周游世界,我后来很想找机会问他,他的梦想还在不在。

关于年华的记忆跳转到高中。高中的时光是按月过的,不多的休息日唯一的区别是做习题的地方不一样。有一次月休,到家的时间是下午五六点钟,我对着试卷苦思冥的时候没有发现身后的老妈,直到老妈递过来一盒热过的牛奶。

“年华要结婚了,喜酒定在了晚上。”我知道老妈的这个陈述句,是询问我要不要去道贺。

“是真的吗?”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有些不知所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时光丢弃了。

我那时内心里想去道贺,又有些怕,毫无来由的怕。时光飞转,流年已逝,我们从同一个起点出发,去往不同的方向,彼此距离渐行渐远,我不知道相见时能聊些什么,有些慌恐。

“我还要抓紧时间复习——要不,就不去了吧?”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我这样宽慰自己。

最后一次见到年华是在回县城学校的汽车上。年华还是笑,微笑。我莫名其妙地想说,年华,你怎么不咧开嘴笑了?我还没试过你咧开大嘴傻笑的时候,嘴巴里能不能塞得下砖头呢。

年华说要去一个遥远的城市,为城里人盖房子。

年华说他的妻子很贤惠,刚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年华还说,子涵,好好上学,将来有出息。

我关小了车窗,借口说窗外的风沙迷了眼睛。

再次得到年华的消息是一个深秋,秋风割下的黄叶落得满地都是。月休回家的时候,老妈告诉我年华“走了”。“走了”是“去世”的讳称,我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么一个词汇会和年华牵扯到一起,所以我一直坚信年华只是失踪了。

年家人寻遍了能够找寻的每一个角落,在报纸和电视上登寻人启事,终于被迫接受年华失踪的事实。年家人还为年华修了一座空的坟墓,在村头的小树林里,我后来见到上面长满了旺盛的野草。

关于年华还有一个带有灵异色彩的消息。消息的来源是狗蛋叔,狗蛋叔是一个要饭的乞丐,无依无靠,四海为家,村里人说狗蛋叔小的时候脑袋被驴踢过,总是说胡话,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只有我和年华对他的胡话感兴趣,觉得很有意思。

狗蛋叔有一次含糊不清地对我说,他最后一次见到年华是在一个春光烂漫的早晨,年华两手空空,沿着出村的大道走了,不知去向。

我想象着狗蛋叔大喊:“年华,你去哪儿?”年华咧开大嘴笑,只是不说话,然后转身没再回头。狗蛋叔提供的消息有多大可信度,我没办法考证,只知道再也没有了年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