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是故人来(第2/6页)

只是没想到,他不但没得到委托人的肯定,反倒被萧启中一顿臭骂。

“你们事务所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不靠谱的律师!说失踪就失踪,这是一个律师该有的态度吗?”

穆森的脖子立即粗了一圈,刚想反驳,黄雅琳就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真的非常抱歉,不过你们放心,牧律师也是我们事务所非常优秀的律师,一定会还当事人一个清白的。”

“哼,有了严展晴这个例子,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萧先生,别把我跟严展晴相提并论。”说完,穆森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黄雅琳连鞠了好几个躬,也灰溜溜地跑开了。

这时,萧启中发现身旁的妻子脸色还是很苍白。

“裴瑛,没事,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不会让我们小炜坐牢的。”萧启中紧紧握住沈裴瑛冰凉的手。

沈裴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直到小炜在警务人员的陪同下走过来,她才好像清醒点。

“爸爸,妈妈。”刚刚看到对方律师振振有词的样子小孩显然吓坏了,说得好像真的自己做过似的,好在自己的辩护律师好像更厉害,只是……

“姐姐呢?她不是要当我辩护律师,为什么会变成那个不认识的大叔?”

“别提了,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怎么了?是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沈裴瑛愣住,忽然说不出一句话。

“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先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

“小炜。”沈裴瑛忽然急切地打断萧启中的训话,“你刚刚……刚刚喊谁姐姐?”

“就是严律师啊,她人可好了,她帮了我……”

“说到这个,以后别姐姐、姐姐的乱叫。”萧茵不耐烦地打断。

“妈妈!”小孩惊呼,“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

“裴瑛,怎么了?”萧启中也有些手忙脚乱,自己的妻子一向骄傲自持,发生再大的事情都能冷静对待,作为丈夫的他很少见到她脆弱的样子,更别提哭了。

“妈妈……”

沈裴瑛摇着头,眼泪却越流越凶。

“都怪你这个小畜生,把你妈妈惹哭了。”萧启中恨恨地骂着。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小孩自责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响起,只是渐渐地,她却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孱弱的声音。

——妈妈你别走。

——妈妈……我考一百分了。

——妈妈你别走。

当日的倾盆大雨没能掩盖她脆弱的声音,她可怜地举着卷子追在身后,直到书包蓄满水,直到她跑不动,整个小身体都栽进水坑里,可她依旧固执地哭喊着。

——妈妈,我真的考一百分了,我不给你丢人了妈妈。

——妈妈你别走。

——妈!!

她以为自己没看见,但是那个情景却牢牢地烙在脑子里。可是当时对自己来说,那是她最想逃离的噩梦,无论是那个小女孩还是那个男人,所以同情心是不会有的,只有一个很冷漠的背影,和很恶毒的诅咒:你们都去死吧。

只是现在,这股无法遏制的,源源不断溢出来的悲伤是为了什么,是为当时年少轻狂的忏悔?还是为余震后的乐极生悲?还是……她那句冷冰冰的,充满恨意的,萧太太。

严展晴在开庭前消失在法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的晚报就迅速地刊登了这则消失,以至于这起备受社会关注的“迷奸案”更增添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坐在古街的休息椅上,严展晴一动不动地盯着上面的标题。良久,她随手将报纸丢进垃圾桶里。

打开手机,屏幕无可避免地弹出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严展晴面无表情地一条一条浏览,只是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目光颤了一下。

——让我知道你没事。

发件人,温霖。

她当然没事。她忽然冷笑,有些凄凉。

只是那个千方百计、残忍的、要置还是小孩子的自己于死地的,被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回来了。

太没出息了,对待那个女人不是应该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连轻蔑都不施舍给她吗?

这种心在燃烧的感觉,是恨吧。

严展晴闭上眼,将铺天盖地的怨恨掩藏起来。

终究没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面对父亲,所以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卧室的灯亮着,温霖还没睡。怎么跟他解释呢?

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想着顾忌温霖的感受了。

只是稍微顾忌,并不代表严展晴会对他说些什么。推开房门时,温霖靠坐在床上,在见到她后,脸上那种安心的表情明显得连严展晴都看得出来。

“回来了。”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对于今天严展晴的异常只字不提。

在浴室的时候,严展晴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们两人的关系只不过是一纸契约,对于今天的事,他没有关心的必要。

出来的时候,温霖已经躺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严展晴像往常一样,关灯,背对着他躺下。

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这么近,又那么远……

可绝不会想到的是,他会忽然从后面抱住她,那种力道,几乎让她整个人都往他的怀里陷了好几寸。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颈窝,呼吸就在耳边几乎唾手可得,属于男性的气息牢牢地包围着她,惹得她的心跳失速。

印象中,这样百分百的肢体接触,几乎没有。

跟手足无措的她比起来,他却显得平静多了。

“萧炜的案子被你们事务所的一个律师接手了。”他说,连语气似乎也与平时无异。

她沉默,失速的心跳声因为这个名字而恢复了一点点。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去哪儿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他继续安静地说,“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心里忽然涌现一大片苦涩,曾经最让自己不屑一顾的脆弱似乎就快要把她淹没了。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重新在她的耳边吐息:“好吗?”

末了,她咬着唇,轻轻地点头。

得到她的回应,他似乎就安心了,心满意足的把她更紧地往怀里带。

“这个是惩罚。”他的嘴唇几乎快要咬上她的耳朵,“下次再犯,就要重罚了,晚安。”

怎么会是惩罚呢?

她闭上眼,把涌上眼眶的酸涩压制下去,连同那个想要转过身回抱他的冲动,都一并遏制。

对不起。谢谢你。

早上,老板的办公室。

严展晴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某个地方,表情一如既往的安静,很淡然的样子。

老板把咖啡放到严展晴跟前的茶几,严展晴最近似乎对这种浓郁的咖啡味没什么兴趣,只是说了谢谢,没有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