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亏欠的时光,尘埃落定

两年后。

当重新回到这座城市的中心时,还是觉得久违,两年了,虽然刚开始觉得难熬,但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还没回到家里,她就接到了李律师的电话。

“严律师啊,你到了吗?”

“嗯,快到家了。”她说。

“那就好,我看这天气不怎么对,好像快下雨了——我也快到了。”

“嗯。”

“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李律师,一个比她年长一些的同行,是因为加拿大的那件案子认识的,能力不错,挺风趣的一个人,而且很细心,是个不错的同事。

严展晴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在开门的时候竟然迟疑了一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触景生情吧,至少她在进屋后看到家里那些熟悉的摆设,心里到底是起了一阵涟漪。

整洁的茶几,干净的地板,就连放鞋的地方都没有一丝灰尘,这明显不正常,就好像有人定期打扫……

猛地,严展晴的脑子里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

只是她很快又驱散了那个念头。

第一件事还是走到父亲的房间,当初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张跟父亲的合照,此时看着墙上的那张照片,多少有点平静了。

严展晴其实没想过要出去,可是坐了一天的飞机,她需要进食。出门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

严展晴徒步走到附近的街上,以前在国内的时候都不曾好好去观赏,现在刚回国,倒是多了一些闲情逸致。

绝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地遇见他,起初严展晴以为自己眼拙,因为一辆公车驶过之后,那道熟悉的身影就消失了。

就是心里那股不受控制的悸动让她火冒三丈的,她没想到时隔两年自己还可悲到这种程度,仅仅只是看到幻象,心里就传来丝丝的急切和疼痛。所以她快速地远离了那个让她看走眼的地方。

就因为如此,所以她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一声声不正常的刹车声,还有司机心有余悸的咒骂声。

就这样刚走了不到一分钟,一只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抓住,力道大得让她整个人都被迫转过身去。

于是,那张如今在午夜梦回时还会忆起的脸庞,就这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严展晴愣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对方的情形跟她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他的震惊里,似乎还隐匿着不易察觉的怒火。

良久,严展晴终于意识到自己用隐隐激动的神情看着他是一件多么不争气的事,所以她僵硬地把他的手挣脱开来,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声:“温医生,好久不见。”

这一声冷淡得就像陌生人的问候,也终于让温霖恢复了一些理智。他花了数秒钟平息内心翻涌的情绪,对她冷冷一笑。

“好久不见,严律师。”

无法得知他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可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沉淀着她不曾见过的风霜。

严展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敏感,或者说,没想到温霖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仅仅只是这样她就觉得有点心痛,这太可怕了。

心悸之余,还有一丝庆幸,还好当时走得利索,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他而卑微到什么程度。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的飞机。”

他们各自隐忍,像旧友相逢一般寒暄,只是严展晴没再正视他的双眼,所以她没有发觉他看着她时,复杂的眸色。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店服的女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先生,您的婚纱忘记拿了。”

这一刻,严展晴给了温霖一个百分百的目光,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毫无保留。

“你……要结婚了?”声音干涩得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温霖与她对视了数秒钟,又是浅浅一笑。

“怎么样严律师,有时间过来参加婚礼吗?就明天。”

“……”

如果在他面前连仅存的一点骄傲和自尊都没有,那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待在这个地方了。所以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她就匆匆说道:“不好意思,刚刚回国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恭喜你。”

一说完,严展晴就匆忙转身离开,那样子说落荒而逃都不为过。

滴答——

下雨了,还不小。

严展晴开始感激这场及时雨了,这样即使她跑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是温霖却追上来,还理直气壮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的车呢?”边问还边做出替她挡雨的手势。

“没开。”

“我的车在附近,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严展晴一听,理智地拒绝,“我可以打车回去。”

温霖却比她还固执,甚至得寸进尺地揽过她的肩膀,自顾往车子停放的地方走去。严展晴有些心慌,又有些苦涩。

到现在……还不放过她吗?

雨越下越大,所以在强行被塞进车子的时候,她也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只是客气疏离地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温霖不应,在看了她一眼后,冷冷地启动车子。自始至终严展晴都看着窗外,竭力克制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等到了小区的时候,严展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孰料温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模样,还大有把她送到家里的意思。

“温医生,我可以自己上去。”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温霖淡淡地与她对视,末了指着自己潮湿的头发说:“就这样让我回去?”

严展晴觉得有些尴尬,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温霖开的门,如此轻车熟路的样子好像比严展晴更把这里当家。

“我拿吹风机给你。”严展晴进了卧室,在找吹风机的同时,她想着是不是该把家里的钥匙从温霖的手里要回来呢?

可是找了好久,她一直没找到,就在她忙前忙后的时候,温霖在身后敲了敲门。

“在这里。”

转过身看见不知温霖从哪里找到的吹风机时,严展晴的神色又有些不自然。

可是东西明明找到了,温霖却一直站在门口没动,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严展晴被看得很不自在,末了,她佯装镇定地走过去,下意识地想把卧室让出来给他用。只是经过他的身边时,便听到他闷闷的声音。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心底蓦地一涩,严展晴背对着他没有出声。

要说什么?说这两年来自己有多难过,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不管哪一句她都说不出口。

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回应,温霖忧郁的脸上泛起一丝自嘲,他转身回到客厅,把吹风机放在沙发上,连招呼都不打就往门口走。

看着他淡漠的背影,严展晴动了动嘴唇,却酸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