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暴龙的告白(第4/5页)

已经被众人遗忘,甚至以为早已死于艰难道路的黑水女王之名,一夜遍传天下。

无数人拍案而起,无数人闻风而动,无数人掷卷嗤笑荒唐,也有无数人热泪盈眶,大呼:信我女王,必不湮没,必将归来!

而在十三太保中二太保简之卓的《江湖记》中,则有这样一段记载:

“庚申年八月廿三,众聚于丹棱谷捕杀女王,为玳瑁江湖数十年来,群雄毕集之首次。然捕杀不成,反落人手……纵观此事,定计者女王也,然背后推动者,影阁穆先生也……此役,群雄让三县,得宝舟,看似得失两平,实则遗祸深远……黑水女王奠基玳瑁江湖乃至天下之大业,自当日始。”

……

在“香槟礼炮”的推动下,十四帮众用平日不能有的速度,一股脑儿扛着宝舟跑远了。

至于在路上,抢到宝舟的能不能保住这宝舟,没抢到的要怎么下杀手,回去的时候还能剩多少人,最后要怎么交代,都不是景横波打算关心的事儿了。

她回头看看那一筐众位好汉身上的钱物,笑得更加开心——大佬们就算想不承认失败都不行,身上随身物件都没了,你要说你没狼狈逃窜,谁信?

她不稀罕财物,要的就是这个“一败涂地”的效果。

先前她说什么帮主们可以假称打败她夺得宝舟,都是忽悠人的。哼,谁说要给他们留面子?只有狠狠踩下他们的面子,才有她的面子!

经此一日,十四帮虽谈不上元气大伤,但也颜面扫地,失却先机。抢宝舟过程中埋下的恩怨,还将成为帮派之间的长久隐患。

她只靠一次机会,紧紧抓住,一举得手,硬生生在号称“针都插不进”的玳瑁,挤下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

这其间自有分寸,不是挟持了首领就能号令天下,索求太多,不过逼人家鱼死网破,到最后不过杀几个人,一无所得。太少,又显得白费功夫,显得她智慧不足。

选择三县,对十四帮这是鸡肋,不伤筋动骨,可以接受;对她自己,却是必争之地,从此后以三县为基,向内可夺上元,向外可扩展势力,黑水女王,终于站在了黑水的土地上。

这是她抵达玳瑁的开场之战,既需要武力,也需要智慧,更需要分寸,她自觉打得漂亮。

她回头,英白对她举了举酒杯,裴枢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紫蕊拥雪满面骄傲,七杀嘻嘻哈哈,连二狗子都难得地吟诗赞美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波峰。”

她心中充满欣慰满足,目光扫了一圈,却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穆先生。

那块靠近谷口的大石上,没人。

景横波一惊——难道刚才谷口大乱,大批人蜂拥出去的时候,将他挤倒了?

一想到大批混乱的人群踩过谷口,挤过大石,他被挤下石头,来不及爬起,便被无数双大脚践踏进泥地里……她惊得浑身汗毛一炸,几步抢下台,奔向大石,前后翻找。

“你要做什么?”裴枢莫名其妙,却仍最快跟过来,点燃火折子陪她找。景横波拎着心,一寸寸看过地面,生怕发现带血带肉的泥土。

泥土没有异常,她又找那些散落的靴子袜子,想看看穆先生有无被挤下石头。裴枢看她连臭男人的臭鞋子臭袜子都一一翻起来看,不禁瞪大眼睛,“你到底要找什么?”

“男人!”她心情不好,头也不回。

这场争斗,虽然穆先生没出力,但没有他之前在马车上的一路提示和教授,她无法将计划整合得这么完美,甚至可能因为对这些人了解不足,当场被将一军,那就会完全失去主动权,别说能不能得三县,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因为她并没有可以在空旷之地制住上千人的毒药,擒了首领,跑了帮众,她只会招惹更多的仇敌。

她怎么能不管这个隐在幕后的功臣?

“你在找那个石头上的男人是吧?”裴枢忽然道,“他早走了。”

“你知道?”景横波霍然回头,抓住裴枢胳膊,一脸惊喜,“你看见了?隔这么远你怎么注意到他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因为你一直在注意他!”裴枢没好气地在她耳边吼,“水性杨花!眼珠子过一会儿就瞟一下,当我是瞎子啊!”

骂完又悻悻道:“不就是个小白脸么?小白脸还对你没情分,你这边事情刚刚差不多,他就跑了……”

“跑了好跑了好。”景横波站起身来,欢天喜地地道,“我知道他去哪啦。”转身要走。

“站住。”这回换裴枢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是谁?你为什么要找他?你怎么几天不见,就又勾搭上一个……”

“拜托你不要总用我夫君的口气说话。”景横波一脚蹬向他的黄金部位,“你谁啊!”

“我裴枢!我发过誓要娶你!”

“我还发过誓要压倒太史阑,让她跪着喊我女王大人呢。”景横波踹了他就走,“结果人都不知道飞哪个次元去了!少年人,听姐一句话,誓言这种东西,不要随便发,发了也别太当回事,这贼老天很坑爹,这命运很无耻,你发得越狠,它们越不会成全你。低调,我们要低调,啊?”

“景横波我知道你受了刺激不再相信誓言!”裴枢爬起身追上去,“但我不是宫……”

“闭嘴!”

“景横波!”

一声大吼惊得夜鸟嘎嘎地撞上夜空,满地的落叶腾地飞起。

英白等人都向这边看,然后夹着七杀走得远远的。

“景横波,你站住。”裴枢咬牙切齿地盯住景横波后背。

景横波站住了,没有回头,她皱起眉,觉得事态有点不对。

暴龙不肯陪她开玩笑了啊。

“别以为我会一直陪你插科打诨下去。”裴枢盯着她背影,已经从暴怒中平静下来,一字字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景横波耸耸肩。

“也别以为我心血来潮,也许当初我一开始说要你做媳妇,是心血来潮,但后来,很快就不是了。”他道,“我裴枢一言九鼎,天性坚执,你知道。我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理由。”

“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的好。”她抬头看天上的月,月色凄冷,不知人间心事,“我记得你一开始,连爱是什么都不懂。”

“所以你认为我一辈子都不懂?”他怒声道,“如果我说,我现在懂了呢?”

“你以为这是家家酒啊?说明白就明白了。”她笑。

“这本就是说明白就明白的事!正如喜欢,是说来就来的事!”他字字断金地道,“我承认一开始我没当真。但后来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但也只是觉得好,并且习惯和你在一起,没想那么多。可是当你离开七峰山,这些天,我发现我吃也想你,睡也想你,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你,睡觉前还是想你,为了早日跟上你,我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第一个追上来,我就知道,原来我心里,你已经这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