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娘也有D三八!

幽暗的室内没有点灯火,垂着密密的帘子,好在远处灯火的光芒射进来,能照见屋子里人的轮廓。

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静静站在室内。

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披斗篷,也许是少年时在那最冷的地方呆久了,总在下意识寻找温暖。

他翻着手里一张纸,纸上沾染着淡黑色的淤泥,他读了半晌,将纸在火上烧了,火焰噗地一下喷起老高,耀亮他深黑的眸子。

“易山接信使被杀,死于普通匕首。贯通伤口,从位置看,应该是有人从滑洞中冲出,借冲力将其捅了个对心穿。”

“莫非是绯罗?”黑暗中有人惊骇地道。

他嗤笑一声:“绯罗怎么敢?她不想要那药了?”

他在室内踱了几步,盘算着地形和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忽然颇为懊悔地闭了闭眼睛。

失策,不该将景横波和宫胤驱赶入天裂峡谷的。

看样子这次两人又死里逃生,居然还能找到了瀑布中的秘密入口。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初他将两人往那方向驱赶,一是要做得不露痕迹,天裂峡谷高度够高,落下去必死无疑;二是他觉得瀑布那地方,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冲进中段,更不会在没有任何线索情况下,冒险进入瀑布内部。

但世事总有变数,变数发生了,就得补救。

他默默想着,那看见秘密的,该是谁?

杀人者需要借助冲力,才能将接信使杀死,说明力气不足或者状态不佳,这点,和宫胤景横波都符合。

但那瀑布下入口,非常狭窄,连他也进不去,非得身形极其纤细的人才可以,之前送进去的人,都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

那么,就是景横波。

黑暗中属下不敢言声,都知道易山重要,等待着主子的下一步指示。

“派出天干第一星。”他道。

属下一凛,想不到主子对女王和宫胤如此重视,竟然派出了麾下最为精锐的杀手。

“是。”

“联系那边帮忙,易国的易容术,还是值得一用的。”

“是。”

“和易山驻军那边也联系一下。”半晌他又道,“让他们,也该动一动了。”

“是。”

……

景横波几人出了行宫,骑上带来的马,甩脱追击的行宫护卫,直奔幻都。

耶律询如故意落后一步,给耶律祁带来的那批手下,打了个手势,一个最机灵的,叫小豆儿的小伙子凑上来,听她吩咐了几句,忍着笑瞟了景横波一眼,点头退下,过了一会儿,从人群中不见了。

这边耶律询如带着景横波从闹市走,闹市马行不快,景横波倒也不心急,一边看街景,一边心中盘算着等下和那姑娘谈判的腹稿。

耶律昙和紫微上人共乘一骑,天底下任何人被紫微上人禁制了,都别想解开,耶律昙自被擒后一言不发,紫微上人嫌他脸碍眼,经过一个卖斗笠的摊子,顺手抓起一个斗笠给耶律昙戴上,那卖斗笠的人居然没察觉。

易国是大荒北部大国之一,幻都自然比沉铁翡翠玳瑁都繁华上许多,换往日,景横波这个看似女王其实没多少享乐的苦逼,一定会跳下马,从街头逛到街尾,再从街头吃到街尾,今儿她坐在马上,目光散乱,眼神无焦距,口中念念有词,一旁的招徕叫卖,卖艺的翻跟斗都快翻她脸上,她都毫无察觉。

耶律询如凑近去听,听见她道:“……姑娘,感谢对宫胤的好心相助,但是感情是不能交换的……啊呸呸呸,这什么说教词儿,公知道德犯吗?”

“……姑娘,给句实在话,要多少钱你才肯退婚……啊呸呸呸,总裁文看多了吧?”

“……姑娘,你们是没有感情的,强扭的瓜不甜,这样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回头我负责给你找一门包你满意的婚事……啊呸呸,她一口唾沫吐我脸上怎么办?”

“……姑娘,之前的事很抱歉,他不会再见你了,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呸呸呸她寻死觅活怎么办?”

耶律询如捂着嘴到一边偷笑去了,一边偷笑一边叹气。一边叹气一边瞟自己弟弟。

耶律祁还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看见卖糖串子的,卖一串递到景横波嘴边,景横波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咔嚓一口。

看见卖挂白霜甜柿饼的,买来擦干净白霜递到景横波嘴边,景横波一边叽叽咕咕,一边咔嚓一口。

一旁紫微上人瞧着眼热,大叫我也要。耶律祁才懒得理他,指指耶律询如。耶律询如买一包糖炒栗子,扔他怀里,紫微上人自己剥栗子,剥得栗子壳灌了耶律昙一颈,剥了几下老不死哎哟一声,原来是伤了指甲。

耶律询如不理,紫微上人等了一会,没等到耶律询如的关心粘缠,悻悻地自己吹了吹指甲,咕哝道:“死丫头忽冷忽热,这回又不理我了。”扁了扁嘴,忽然又有几分失落。

习惯了耶律询如的死缠烂打,忽然一天她冷淡了,无视了,他却觉得心里发空。

耶律昙忽然转头,看了一眼他,那冷冷淡淡眼神看得紫微上人恼羞成怒,啪地揍他一个拐脖,“瞧什么瞧!不许贪图老夫美貌!”

“也是。”耶律昙忽然开口说话了,“紫微上人?老而不死,如何还贪恋人间青春?”

紫微上人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又嘻嘻笑了,斜着眼道:“你小子似乎很有些不服气?”

耶律昙目光冷冷掠过,舔了舔唇角血迹,紫微上人看他那冷淡神情底,兽般的嗜血肃杀之态,微微皱了皱眉,直觉自己不喜欢这个小子。

那边遥遥的,长街尽头,先前那小豆儿,从人群中探出头来,对这边做了个好了的手势。

耶律询如立即加快了脚步,拉着景横波穿过长街,指着巷子尽头一处屋舍,道:“就在那。”

景横波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摸摸脸,忽然问耶律询如:“我今天看起来怎样?”

耶律询如面无表情地道:“我是个瞎子谢谢。”

“哦。”景横波又转头问耶律祁,“怎样?”

“我可以写出一本书,来形容你今天的神采。”耶律祁笑得又魅又妖又正经,“就怕你嫌我啰嗦。”

“宫胤怎么就没你这么会说情话……”景横波低低咕哝一声,叹口气,心想人真的贱啊,眼前也是个大美男,说得一口好情话,做得一口好菜,也温柔体贴,也细致殷勤,还有个足可加分的和她脾气相投的姐姐,又没什么前女王的纠葛啊,未婚妻的锦囊啊,说不得的苦衷啊这些破事,比宫胤那个又冷又傲娇的事儿精好许多倍,可自己就为毛就是死死盯住了他,一边哭喊一边爱,一边爱一边哭喊呢?

“自找罪受!”她咕哝着向前走,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