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容楚的计划(1)

太史阑心中奇怪,还没想清楚,辛小鱼的咸猪手又落到她腿上。

太史阑不等司空昱跳起来,一手挡住了辛小鱼,顺手端起酒杯,盯住她眼睛,道:“鱼姑奶奶,多谢你救命之恩,敬你。”

辛小鱼被她一瞧,又晕了,糊里糊涂点点头,太史阑顺手把那杯酒都灌到她鼻子里。

司空昱立即开心了,大筷吃菜,拼命给她夹席上最名贵的绿鲍。

辛小鱼早已醉了,灌了一鼻子酒直接向后一倒,太史阑看看司空昱,司空昱不情不愿把她往背上一扔,一旁吃酒的海盗们立即警惕地跟了过来。

太史阑也不理会,和司空昱将辛小鱼送回屋里,拔脚就走,辛小鱼迷迷糊糊伸出手,拉住司空昱,呢声道:“我要……”

海匪们都笑着退了出去,自去继续喝酒,太史阑转身出了屋子,让海六进来。

回身的时候正看见司空昱的手从辛小鱼腰间收回,似乎点了她什么穴道,便道:“先别杀她,我还有用。”

“没什么。”司空昱淡淡答,“让她半身酥软麻痹,感觉不灵而已。半个时辰后自解。”说完到屋外找了找,隔窗扔进一样东西给海六。

太史阑一瞧。

一条圆长形,黄瓜粗细长短,满身长着暗刺的蜡头棒子鱼。

太史阑:“……”

回到两人合住的屋子,太史阑瞧瞧司空昱,司空昱瞧瞧太史阑。

随即司空昱抽身向外走,道:“天热,屋子闷,我睡外面。”

太史阑没留——如果不打算有牵扯,就不要随便心软给人希望。

她宁可做个绝情的人,用冷漠来回应柔情。这样对她对他,都好。

后窗对着大海,她看见司空昱一个人漫步在海滩,月光将他的影子长长拖曳在银白的沙滩上,瘦长而孤凉。

她看见他在沙滩上写字,一遍遍,一遍遍,然后再等午夜的潮水,将那些字儿无声卷去。

她看见他在沙滩上堆沙土,一开始瞧这家伙居然和孩子似的玩这个,觉得有意思,然而慢慢地,她敛了笑容。

那堆沙土,渐成轮廓,是一个女子,高挑细腰,头发高束。

沙子不成形,堆不高,这个模型只有半人高,但司空昱的手当真灵巧,那人儿,一看便知道是她太史阑。

沙塑已经到了脸部,塑像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怎样雕琢脸部,只看见他的手指越来越慢,最后停留在脸部。

月光下他神情怔怔,脸色空茫。

海风携海涛奔腾而来,在他身后进进退退,似乎也在声声诉说内心犹豫惆怅,一只深青的海鸟从他身后掠过,他伸出一手挡着那鸟不许它靠近,长发落下来,遮住半边苍白的脸颊。

太史阑盘腿坐着,心中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

情之一字,她原本懵懂。就如当初她以为自己喜欢李扶舟,以为自己一开始是讨厌容楚的,直到她将容楚给睡了,赶路静海途中细细回想,才发觉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以为错了。

最初吸引她的,就是容楚。所以她逃避,憎恶,她习惯孤独,不相信感情,想要一个人潇洒过一辈子,才会直觉对这种感觉排斥,分外的不待见容楚。

而李扶舟,她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而已。

所幸她一直是个忠于自己感觉的人,所幸她未将容楚错过。

如今,她有了小包子,忽然更加明白了人生里各种苦辣酸甜的情感,明白世间感情没有对错,来的是缘分,去的也是缘分。

在这一刻,看见司空昱落寞的背影,看见沙滩上那个沉默的沙像太史阑,她忽然决定,无论将来他做什么事,只要不害着她和她爱的人,她都理解他,原谅他。

她的手轻轻搁在腹部,那里是她的小包子。他和她的精血所系。一生荣耀和梦想的终结。

如果之前的太史阑纵横天下,睥睨万方,杀人如麻,之后的太史阑或许还会杀人,还会睥睨,还会悍然拖刀行走这天下,但内心深处,再不会凝着那一汪多年前冬日里冰冷的血。

她要为她的小包子,学着更加温存从容,在宝剑砥砺的锋刃里,折射璀璨温柔的光。

肚子里忽然又轻轻一动,鼓起一个小小的突起,正触着她的手指。

她微微绽开笑容。

小包子也知道了她的心意,在和她拉钩吗?

沙滩上司空昱终于勾画好了塑像的脸部,长长吁一口气,退后一步看自己的作品。

这一退,他才发现原来太史阑的屋子就在对面不远处,而她正隔窗望着他。

白色的墙如一幅空白的画,不着颜色,只用清淡的笔触画了伊人的像,长发柔顺,面容皎洁,一双平日稍显凌厉冷漠的细长眸子,此刻眸光温柔沉静,姿态也是沉静的,一只手轻轻地搁在腹部。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像很多年前在东堂一处小庙里拜过的无名神祗,出于凡尘,其身入世的神祗。他那时年幼,在蒲团之上仰望那女子平凡而又神圣的面容,忽然觉得内心安静。

月光空明。

照亮隔窗这一霎的相望。

太史阑看见了司空昱,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痴痴的眼光。她不动声色让开,睡下。

外面却忽然隐隐传来哭号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海匪们都被惊动,聚集在门外三三两两地议论。

太史阑被吵得睡不着,也只好起身,海匪们看她大步出来,都警惕地退后一步,却又不离开。

辛小鱼是个好色的草包,这些见惯风浪的海匪却还有点智商,从昨天的斗鲨事件和晚上的迷香事件都看出,太史阑和司空昱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因为再不敢招惹两人。

这些人虽然发觉了两人的不简单,却没一个去提醒辛小鱼,太史阑觉得辛小鱼的人缘也差得很。就不知道那个海姑奶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太史阑听了听声音,确定是从村东头传来的,便往那方向走,眼看着司空昱也出现在那道儿上。

海匪远远地跟着,怕他们跑了,又不敢干涉。

最后两人停在一座屋子前,这座土砖建起的屋子比其余烂草房要好上许多,显见主人家境也要好些。

太史阑进门时,发现先前吃饭时的岛主,还有一开始负责向辛小鱼回报的老渔民都在场,满满一屋子人,中间床上躺着一人,一个妇人正跪在床前,撕心裂肺地哭着。

“怎么回事?”太史阑问。

她原本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有了包子心态又有不同。

“我的女儿啊……”妇人哭号。

“水姑姑怕是不行了。”有人低声咕哝,“海神娘娘彻底不保佑咱们了……”

太史阑想起先前交鱼时好像是听人提过什么水姑姑,听起来像是岛上重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