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江湖是狂暴旷野(第2/4页)

乌鸦眼疾手快地拎住了那个学妹的胳膊,雷霆万钧似的大喝:“没诈尸!诈什么尸!都疯了吗?不过是金属手术刀碰到尸体裸露的神经组织,静电产生生物电流,让尸体瞬间抽动一下而已。”

面如土色的老师这才回过神来,对停住脚步的学生喊:“是啊,是啊,不要乱……来……”

为感谢乌鸦的救命之恩,一年级小学妹盛情邀请乌鸦和她要好的几个姐们儿晚上去蹦迪。南昌路上的“旋风1999”是新开没多久的一家高端迪斯科俱乐部,连老外都趋之若鹜。乌鸦一类的德庆坊孩子做梦都料不到有一天能到“旋风1999”来跳舞,全仗小学妹有个神通广大的堂哥在那里担任DJ。

“旋风1999”门禁系统是一大特色,没有大门,全是一溜深灰色的长墙。蹦迪客人付钱后拿到手的不是门票,而是一张通关密码单,要到安装着触摸屏的墙前输入密码验证后,墙就可以被旋转推开进入。

小学妹带着乌鸦她们去蹦迪的这天晚上,保安不知溜到哪里去偷闲了,没人维持秩序,长墙触摸屏前人头攒动,乌泱泱地乱成一团。乌鸦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马当先率众小妞杀入人团中。等前面一对情侣转入墙后,乌鸦翻出密码单正要输入,旁边一个戴着银白色假发的瘦小女孩叫起来:“咦,你怎么插队啊?”乌鸦不屑地冷哼一声:“这里有队吗?你倒是插一个给我看看。”白发女的同伴一起嚷嚷起来:“我们明明瞧见你挤进来的,我们本来都排在后面的。”乌鸦不理会她们,自顾自快速输入密码,且她一女当关,万夫莫开,镇守在触摸屏前让小学妹和同伴们先行进入:“去里面等我。”白发女圆睁怒眼,但仰头看看乌鸦托塔天王般的悍然身姿,只有咬碎银牙,骂骂咧咧而已。

乌鸦和同伴们从一楼的大舞池一直蹦到三楼阁楼的小舞池,每个舞池音乐主题各不相同,但都是人头汹涌。乌鸦一手夹着烟,一手提着啤酒瓶,正跳得不亦乐乎,忽然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紧身连衣裙后的拉链被人拉下了一大截,连内衣带都露出来了。四下里搜寻,发现不远处瘦削的白发女正人丛中得意地冷笑。

乌鸦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着急去拉上拉链,就这样裸着半个脊背,撑开膀子挤开跳舞的人,大喇喇地走到白发女面前,伸手把半瓶啤酒全部往她脑袋上倾倒下去。那可是冰啤酒,白发女尖叫起来,缩着脖子低头跺脚,周围的人无不愕然,乌鸦早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金刚般的背影。

将近十一点半时,喝了太多啤酒的乌鸦独自去二楼盥洗室,上完厕所拔开插销却发现门还是打不开,正皱眉间,隔着门板传来白发女和一众同伴的嬉笑声:“死母猩猩,竟敢拿啤酒浇我?让你好好洗个澡清醒清醒吧!”随后就有人把一根橡皮管水喉从门板上方的空隙里伸进来。不过还没等到她们拧开水龙头放水,乌鸦就在厕所里发出霹雷似的一声暴喝,撞开门冲了出来。白发女和她的同伴们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头母猩猩竟然会把横插在门外把手上的擀面杖粗细的拖把柄撞断。两个反应快的尖叫了一声抱头逃跑,白发女却被乌鸦一把捏住了脖子,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乌鸦骑在她肚子上左右开弓打出一套疾风骤雨般的组合拳。等白发女的同伴去喊俱乐部保安进来救人时,白发女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

“你叫什么名字?混哪里的?”等保安把乌鸦拉开,白发女爬起身指着她凄厉地叫喊,“我一定要带人过来找回场子,有种的报上名来,不要逃!”

乌鸦冷笑道:“老子连死刑犯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解剖过多少次尸体,五脏六腑都拿在手里玩,还怕你一个活小娘来跟我耍花枪?你带人过来是要搭台唱戏吗?有种你来,市西卫校,乌鸦。”

雅乐把这个故事告诉大家时,众人都乐翻了。罗小雄心想这个乌鸦真不是省油的灯,以她那身胚,两三个男生都不是敌手,迪斯科俱乐部里的一个小妞,还不是她老虎嘴边的一粒肉末啊。这个女暴力分子,如果不是陌小凯自认为帅哥,选女朋友的标准颇高,把乌鸦配给小凯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就在几天后的下午,正逃课在真德路打电玩的小飞龙飞奔回校带来消息,听说有人发出江湖召集令,要全体集合去市西卫校找一个名叫乌鸦的女人算账。

市西卫校兵临城下,宛若被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众军团团围困的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看门的老头儿傻了眼,连二十年校庆都没看到过如此阵仗。几十个小混混、二流子、逃课的学生聚集在校门口的小街上,或蹲或站,或坐或躺。

“你们聚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学校马上要放学了,不要在这里堵住马路,妨碍我们学生回家。”市西卫校里的教导处主任走出来同混混交涉。

路旁停靠着的一辆摩托车上后座上戴着头盔的女生冷傲道:“你们放学关我屁事?我们来找乌鸦。这个死女人放大话叫我们尽管来市西卫校找她的场子。现在她人呢?躲到哪里去了?缩掉了?”

“吴亚?我们学校没有叫吴亚的学生。你们快走吧,不要闹事了。”

头盔女生怒了,猛地摘掉头盔,露出一头银白色的假发,脸上还留有淤血和乌青:“是乌鸦,不是吴亚,快让她滚出来。”随后她伸手推了摩托车前座的穿黑皮衣的大块头男子几把,娇声道:“飚哥,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我们这么远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来静坐吃西北风的吗?”

穿皮衣的男子戴着墨镜,嘴里咬着进口香烟,脖子里挂着金项链,他哼了一声,抬腿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叉开五指把教导主任一推推倒在地上:“走,我们进学校去找人。你们——”他对身边几个跟班道:“让小兄弟们全都分散开去,守住各道墙头,别让什么人翻墙逃走了。”

白发女喜笑颜开,翻身跳下摩托:“飚哥,我和你一起去,我记得那贱人的脸,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出。哼,敢打我,今天一定要把她揍得连她妈都认不出来——”

皮衣男威风凛凛地打头,白发女喜滋滋地紧随其后,另外有十几个男女喽啰吹着口哨排开阵势一起朝校门直闯而去。突然间,半空中呼啸而来一只沉重玻璃瓶,哐当一声砸落在砸场突击队眼前的地上,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当场弥漫起一股刺鼻的气味,令人闻之欲呕,且碎片中央还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心脏。白发女和喽啰们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吓,面无人色,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