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我不要思念你,我要紧挨着你(第4/5页)

她说完,静默许久,纪念与林喜儿也沉默着看着窗外。

天阴了,乌云遮盖住了太阳,黑压压的,无端就让人觉得压抑,不远处,群山连绵,视线里,望不见尽头。

“轰隆”一声雷响,紧接着是闪电在天空中劈开了一道光。

纪念被吓得心惊肉跳,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胸口被胀得生疼,她才张大嘴巴开始喘气。

忽然间,眼泪滚滚落下,为了不让沈静微和林喜儿发现,她用手遮住脸,心痛、自责、愧疚、难过……很多情绪在翻涌。

“他曾说,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十二岁时的自己。可是,你受的那点伤,怎可与他相提并论?你还自以为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沈静微不肯放过她。

林喜儿看着纪念抖动的肩膀,有些不忍,于是皱眉喊了声:“静微姐。”

沈静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纪念无声无息地流泪,满脑子里都是Able的脸,温柔笑着的、沉默时的、生气时的,还有陷入沉思时的。一个人怎么能在受过这么大伤害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生活呢?这背后,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绝非常人可比。原来,她一直在享受着他给予的爱和慰藉,却未曾替他分担过丝毫。

“静微姐,谢谢你。”纪念忍住悲痛的心情,转过头对沈静微说。

“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沈静微平静地看着她,“纪念,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远离他,不要再用你自以为是的爱给他造成伤害。”

纪念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他从不曾住在一个地方超过三个月,目的是不被某些人发现,因为你,他在剑桥住了整整四年。让医生宣布死讯,除了是想要避开一些人,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你,你是他的软肋,会成为别人控制他、伤害他的利器。”说这些时,沈静微不是不心酸的,她自知纪念在他心里的位置,因为太重要,所以才要想方设法地保护。

纪念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绪,被沈静微这样一说,又开始在心底翻腾了,她眼底蓄满泪水。

她不想只做被保护的那一个,爱一个人,不仅是太平盛世时的风花雪月,也应该是战火满天飞时的努力守护和并肩承担。

“不,我想要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承担。”纪念看着沈静微。

沈静微有些怒了,她原本以为说完一切,纪念就能够分得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想到,她仍然执迷不悟。

“承担?”沈静微冷笑质问,“你能承担什么?你有什么能力承担?纪念,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

林喜儿护短,听沈静微这样说纪念,顿时不乐意了,立即反驳道:“还有我呢,林家虽不如名门望族的沈家,但也是有些人脉和能力的。”

“林家和谈家素无往来,何况,你不能代表林家。”沈静微冷冷道。

她说的都是实情,林喜儿一时间也无可辩驳。

“静微姐,我知道你能给予他的远比我多,比我有用,可我爱他,我想要给他我能给的全部,我想要站在他身边,陪他面对他要承担的一切。我想,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失去我,不让他失去我,这就是我能做到的。”纪念说得很慢,像小孩子刚开始学说话时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电闪雷鸣后,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人的视线渐渐模糊。

纪念坐在车上,心里一片清明,未来的道路,她已经知道该如何走了。

“送我去西宁路。”她转过头对林喜儿说。

“去那儿做什么?”林喜儿问。

随即,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谈宗熠家住在西宁路。

“你都想清楚了?”她问纪念。

纪念点头,笑得很温柔,目光明亮。

车子开到西宁路,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清新洁净,落在叶子上的雨珠滑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喜儿,你回家等我,我一个人可以。”下车后,她对林喜儿说。

他们两个人必然有许多的话要说,林喜儿也无意做电灯泡,朝她挥挥手,就开车离开了。

纪念照例是翻墙进去的,刚跳到院子里,就被谈宗熠发现了。

他从屋内走出来,原本一脸警戒,在看到纪念后,愣怔了片刻,随即放松下来。这次,他连话也没有和她说,转身进屋,利落地关上了门,留纪念一个人在院子里。

纪念也不恼,走过去,靠着门坐下,她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门后。

“谈宗熠。”她轻轻喊,半晌,含着笑道,“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真好听。”

谈宗熠站在门后,抿着唇,缓缓合上眼睛。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像平常聊天似的,她问他。

门后,无人回应。

纪念不在乎,继续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也挺好的,只是想你,特别特别想,随时随地都会想。最开始的时候,接受不了你的死,又哭又闹,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直到有一天,喜儿问我,她说,‘你不是曾答应Able要一直好好地生活吗?’我想了一夜,是啊,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让我重新热爱生活,我怎么能辜负你?”

“第二天,天未亮我就起床,去公园散步,然后回来做早饭,接着再去学校上课,学校同学都知道我的事,大家都很同情我,教授也很同情我,他们对我很好,可是,他们的善意,却让我倍加痛苦。

“因为晚上睡不着觉,只好做大量运动,把自己累到极限,然后强迫自己好好吃饭。我养我们在一起时养的花,照顾我们一起种的桃树,我保持着你在我身边时我所养成的一切习惯。

“有一天,我去伦敦布朗顿礼堂,中途迷路了,不得已只好向路人求助,当我说出‘Excuse me’时,突然间想起了你,想起你带我游伦敦,给我布置作业的日子,我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心里难过极了。那个被我拽着的阿婆吓坏了,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遇见了坏人,我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他是我一生中再也不会遇见的第二个如彩虹般绚烂我生命的人。

“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也不会忘记你。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如同我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我无时无刻都需要你,哪怕你已不在我身边。

“在你离开我的第二百一十一天,我开始害怕,我怕你是真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我一直坚持你没有死,可是,你没有死,你去了哪里呢?

“我始终觉得你没有死,别人都说我是入了魔,可我把这叫做一种心灵感应。你在不在这个世上,我是有所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