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爱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种子(第4/10页)

“走,我带你去找我哥,他手眼通天,这里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我们去找他帮忙。”他说。

谈宗熠没想到,陆景泽的哥哥竟是陆六。清晨五点钟,陆六在院子里练拳,门被人踢开了,他诧异地转过头,已经好多年没人敢踹他家的门了。

“哥,我有个事儿要找你帮忙。”陆景泽也不和他寒暄,开门见山道。

陆六蹙眉,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把汗:“说!”

陆景泽把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陆六静静听完,看着他道:“你等着,我进去打几个电话。”

纪念失踪的第三天。

谈宗熠三天三夜没合眼,陆景泽说他现在像个丧尸,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片刻后,他伸手拧开了水龙头。

他这个样子,会吓坏念念的。

仅仅过了三天,关于游艇失火消息就已经没人关注了。这个世界,个人的悲伤和灾难都太渺小。可是,对于他来说,纪念就是他的全世界。

电话铃响时,谈宗熠正在穿衬衫,低头一看,屏幕上的来电人是陆景泽。

“有纪念的消息了。”陆景泽声音急切又兴奋,“我哥说在水湖县人民医院,你快来,我现在正往那儿赶。”

谈宗熠怔了怔,随即心跳如雷,双手颤抖地连衬衫上的扣子都扣不上,他喉咙一阵灼痛,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脑袋涨得生疼,激动、兴奋还有恐慌。

医院外。

陆景泽与谈宗熠同时赶到,陆景泽微微有些诧异,毕竟他给他打电话时他还没出门,可想而知,他是把汽车当成飞机来开了。

陆景泽知道他着急,当下,也没有说什么,直接带着他去了病房。

从电梯出来后,谈宗熠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呼吸愈发沉重急促,太过于担心和紧张,让他看起来十分严肃深沉。

八楼,201病房。

陆景泽先他一步推开病房门,县医院的条件都不是很好,纪念正躺在一间窄小的单人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她头上裹着白色纱布,阳光照在她脸上,恍若透明。

“你们是谁?”窗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闻声转头。

此时,谈宗熠眼里只有纪念。

陆景泽开口道:“我们是她的亲人。”

中年妇女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半跪在床边的谈宗熠。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手伸到半空中,又忽然停下,保持着怪异僵硬的姿势。

从她的角度看,她看见他抖动着的双肩。痛苦成这个样子,不是至亲又能是什么?她不怀疑了。

“你们是从哪里发现她的?”陆景泽问。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三天前,我孩子爸和小叔子出海采珠,下午,海上起了风,他们就不敢再走了,直到晚上五六点钟风小了些,他们才准备开船回来,船开到淮海南时好像撞倒了什么。”

“我孩子爸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下海去看看,为了保险起见,还让我儿子在他腰间拴了根绳,可谁晓得,撞到的居然是个人。”

“我孩子爸把她给抱上来了。”中年妇女指了指床上的纪念,接着说,“抱上来一看,手还被绑着,人也不大好了,我们虽然害怕,想不管又不忍心,毕竟是人命啊。于是,就把她送医院了。”

“医生怎么说?”陆景泽问。

中年妇女摇摇头:“医生说了好多呢,我也记不住,反正就是伤到了脑子,很严重。”

“那她一直昏睡着没醒来过?”

“昨晚上醒了,醒了之后直说头痛,我们问什么她也不说,所以,一直联系不上她的家人。”

陆景泽听了后,知道情况不秒,他走到谈宗熠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找医生,然后联系转院。”

谈宗熠的眼睛红得厉害,背对着他点点头。

陆景泽出去时,把中年妇女也带出去了,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他们俩。

平常,纪念睡觉有一个毛病,就是从不平躺,她爱蜷缩着身体,双腿弓起,像是婴儿在母亲体内的样子,就连他抱着他时,她也这样,这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

可现在,她却安静地平躺着,看起来似乎睡得很熟,谈宗熠看着她,心里的不安、愧疚、自责每一分钟都在加深。

他为什么要回APL?

他为什么一定要惩治高信达?

如果不是他,念念就不会遭受这些折磨了,她会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过着平安顺遂的生活。

谈宗熠觉得,像有人拿了把电钻刺进了他的脑袋,最初,只觉得脑袋很重,嗡嗡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疼痛。他看着纪念,眼前渐渐模糊。

纪念睡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皱眉看着这个握着他的手的男人,她的手掌紧贴着他的脸,手都是泪,热乎乎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她挣扎着想要抽出来。

谈宗的身体一僵,像电影里的延时镜头,他小心而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落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念念。”他声音发颤。

纪念面无表情,茫然地看着他。

谈宗熠的心骤然一紧,一股凉意从天灵盖蹿下去,传遍四肢百骸,他生生打了个冷战,又喊一声:“念念。”

纪念看着他,目光冷淡,全然陌生的神色。

“念念,我是谈宗熠。”谈宗熠紧张地看着她。

纪念眨了眨眼睛,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念念,你不记得我了?”

“念念,我是谈宗熠,是Able,Able你记得吗?”

谈宗熠的心像被揪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胀得他胸口剧痛,眼前的情况让他心里恐慌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念忽然抬起手去摸头,紧接着,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大喊:“痛、痛、痛!”

她头上裹着白纱布,很明显伤口还没好,谈宗熠怕她碰到自己的伤口,起身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他心里难过极了,热气涌上来,顶得喉咙里阵阵灼痛,眼眶发胀。

“痛!”纪念在他怀里挣扎。

她表情痛苦,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谈宗熠怕弄伤她,手臂不敢用力,他身体紧绷着,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衣服里全被汗浸湿了。

陆景泽和医生推门而入,医生让谈宗熠把纪念放平,按住她的四肢,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听了听她的心跳,最后,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看着医生做这一切,他心如刀绞,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令他无比痛恨自己。

纪念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然后,慢慢合上眼睛。

“医生,她的伤是不是非常严重?”谈宗熠顿了顿,抑制着喉咙里的灼痛感,他哽咽道,“她好像……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