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愿得一人心(第2/5页)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连南珂都不得不承认很登对,很多事情她不去计较,却不代表她看不懂,乔楚看顾南城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眼神,就像曾经自己看顾南城的眼神,仰望的,依恋的,不同的是,比之从前的自己,乔楚更多了一份势在必得。

南珂冷笑起来,原来,人生真的不过是一场戏。

比齐律预料的更早,南珂在三天后就找上了他。他们约在中央广场的星巴克,早晨的星巴克并没有多少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发呆。齐律远远地见着她,忍不住叹息,这样的女孩原本该是被保护起来的,只可惜她生在南家,注定无法平凡。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齐律在她面前坐下,对面的女孩面色苍白,却仍极力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

南珂挑了挑眉:“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没想到会这么快。”说着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到她的面前,“这是我最近搜集的,你可以看一看。”

南珂粗略地翻了一下,这些年她对青城已然陌生,这些资料一步步记载着顾南城如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在她父亲身边如何出色强大,又是怎样慢慢巩固了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报纸上写的得这些不过九牛一毛,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想到那些年的斗争有多厉害。而远在大洋彼岸的她对这些完全一无所知,她看着报纸杂志上顾南城意气风发的笑容,心尖锐地疼起来。心里的那个黑洞越来越大,渐渐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脏,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齐律说道,“那天交给你的那份遗嘱,也是你父亲南先生生前托付给我的,叫我务必亲手转交给你。你父亲想必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为你想好了后路。”

南珂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是父亲,一个就是顾南城。然后后来的某一天,有一个陌生人跳出来告诉她,她最亲爱的父亲有可能是被顾南城害死的。可笑吗?但她怎么一点也笑不出来呢?

“有证据吗?”

“嗯?”齐律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她。

“你有证据吗?说顾南城害死我爸爸,如果没有证据,这就是诽谤。”她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稳,八年来所有积聚起来的勇气原来也不过如此。

齐律眉头一挑:“我是律师,我知道诽谤会是个什么罪名,如果我有证据,今天就不会坐在你面前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爸爸又是怎么过世的,你一点也不好奇?”

这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堂,让南珂的手脚冰凉。

齐律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南珂,他想他大概真的很残忍,可惜这就是现实。

“南震天的女儿,应该不会这么怯懦吧?”他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

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都有其价值,齐律是个冷漠的人,他一向承认自己漠然又自私,为达目的用尽各种手段,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不择手段,这只是策略。对他而言,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一次,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让他心生退却,她看上去平静得仿佛与世无争,而他却需要亲手把她推进那场战争。在没有见到南珂之前,他不曾想象南震天的女儿竟会是这样恬淡风轻的,似乎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冷漠如顾南城,也会想要极力维护她不受外界的干扰和影响。

大抵,这是顾南城心里唯一的光明和清泉吧。

南珂在电视上见到顾南城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而后表情淡下来,发丝散落,遮住了那双极力想隐藏的眼睛。

最痛的不是无法和他并肩,而是看着他用曾经看自己的目光看另一个人。八年光阴流逝,他们都无法再找回从前的自己,从前所有的羁绊和想念,在这一瞬间坍塌,她握了握冰凉的拳头,突然觉得释然。

原来再爱的人,面对现实的时候,也不得不藏起自己,变成彼此的敌人。

青城的高级会所很多,但那些有头有脸会光顾的却很少。这是南珂第一次涉足这种场合,纸醉金迷,虚幻缥缈,再有钱有势的人,面对空虚,也只能兀自买醉。她才在角落的沙发坐下,一团阴影便笼罩下来。一抬眼,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她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会是石科,那日在路上截了她的去路,这男人至今看到,仍觉得厌恶。

石科晃了晃手里的洋酒,挨着她身边坐下,浑身酒气,迷醉着眼打量她:“啧啧,这么一看,倒是个可人儿。一个人怪孤单的,要不要哥哥陪你?”

南珂斜了一眼远处愤愤盯着他的女人,笑道:“你有功夫?”

“怎么?你怀疑哥哥的能力?”

南珂莞尔,眼底一片冰冷。他的手抚上她的腰,用力一捏,她吃痛,脸上仍堆着笑,歪了头,长发倾泻下来,穿梭过他的另一只手臂。有那么一刻,石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前所未有地蹦出两个字:美好。

是的,从第一眼见到南珂,他就觉得美好这个词是专属于她的。冷傲却不冷艳,云淡风轻,是他想拥有却无法得到的。

“如果……”他醉醺醺地吐出两个字,后面的话被另一个人打断。

南珂眯眼抬头,便看到顾南城的脸。他嘴角凝着笑,微微弯腰将石科揽着南珂的手掰开,拉起南珂带到自己身旁,那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就连脑袋尚不完全清醒的石科都不免唏嘘。

石科那句哽在喉咙里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一句:如果你身上不曾被贴上顾南城这个标签,那该多好。

“石少今天看来喝得不少啊。”

石科全无一点惧怕,起身向南珂递过去一张名片,没想到她欣然接受,还对他说了“谢谢”二字。那一刻顾南城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绝伦来形容。他吹了声口哨,摇摇晃晃地走远。

在那场年少的青春里,不是只有顾南城爱着南珂,只是那时的南珂,眼里除了顾南城又能容得下谁?那日见到她神情憔悴不堪,原想上前安抚,可见她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出口的话便成了最伤人的台词。石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一年不曾见过她笑靥如花,如今就不会可惜往事一去无返?

南珂玩弄着手里的名片,上面有石科的电话,她正思忖着是否要将电话记录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她手里的名片,随意一揉,再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顾南城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疲惫和倦意,昏暗的灯光下,半张脸完全沉浸在阴影里。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终究没能再在对方眼里看到最初的自己。她忽然想起那句话:时间是贼,偷走一切。南珂试着笑起来,但无奈嘴角扯开一半便再也扯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