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第4/5页)

“没有在工作吗?陪我吃点宵夜吧。”

她轻声说,将托盘放在书桌上。打开保温盅,一股香甜不腻的味道扑面而来,软糯的红豆沙,小小珍珠般的汤圆,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一勺一勺盛到小碗里,笑着说:

“这是赤豆元宵,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它,你尝一尝,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她将小勺递给欧辰,他下意识地接过来,轻轻舀起一勺赤豆元宵,心中却莫名一拧,又将勺子放了下去。

“这么还没睡?”他望着她。

“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

她忽然像个要得到承认的孩子一样执拗地等着他的回答。

欧辰凝视她片刻。

然后低头吃了一口赤豆元宵,甜甜的,香香的,糯糯的,如同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喉咙一直暖进他的胃里。他并没有吃饭,只是在吃下这些元宵后,才忽然发现有些饿了。

“喜欢。”

他低声说。

“你喜欢就 好,那我也吃一下,我晚饭还没吃呢。”尹夏沫连忙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开心地吃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吃饭?你的身体不好,刚刚才发过烧....”

“发烧已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要老拿出来说好不好。”她好笑地膘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现在吃也来得及啊,而且两个人吃也热闹些,看,我已经吃完一碗了。”

她把空碗亮给看。

欧辰看着空空的碗底,哑声问:“你在等我吗?”

她望进他的眼睛,那墨绿色的眼眸里有一抹微弱的期待。她心中酸涩,却故意露出一丝生气的表情,把自己的空碗塞给他。

“是啊,让我等那么久,罚你帮我再盛一碗。”

他接过她的碗,又给她盛了一些,看她接过碗时开心的样子,忽然黯声说:“对不起.....”

却又说不下去,他不知道她如此快乐满足的模样是伪装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苦涩渐渐在心底扩大,手术前她高烧昏迷几天几夜的模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时痛苦得似乎要死去的她,现在又怎会真的就像看起来这样平静幸福呢?

“为什么说对不起,因为回来晚了么?没关系,帮我盛了元宵,我已经原谅你了啊。”

她微笑,眼睛澄澈如阳光下的海面。

“而且,你居然拿回来了那只砂锅。这些赤豆元宵就是用那只砂锅做的,果然有那种熟悉的味道。谢谢你记得....”

不,他不是说这个.

“夏沫....”

顿了顿,他深深的凝视她,说:“你不恨我吗?我用肾来胁迫你和我结婚。为什么你表现得毫不在意,却对我关怀备至,你应该讨厌我不是吗?”

尹夏沫怔住。

她望着他,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和黯痛的双眼,她的眼睛宁静如水,说:

“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很感激你,因为你才使得小澄有了活下来的机会。而且,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我们是一家人。”

“亲人之间应该彼此关爱彼此照顾才对啊,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她把最后的元宵都倒进他的碗里,说:“即使吃过晚饭了,隔了这么久肚子也会有些饿了,再多吃一点好吗?”

等到欧辰慢慢将那碗夜宵吃完,尹夏沫将碗和勺子放进托盘里,只留下那杯牛奶放在桌上,她站起身,又对他微笑着说:

“我不打扰你了,记得不要工作倒太晚,睡前喝一杯牛奶会睡得比较香。”

说着,她轻步走出书房,走到房门的时候却又再次回头提醒他:“记得不要太晚,我会来检查的。”

然后才微笑地带上房门。

书房中又恢复了寂静。

欧辰凝视着那杯乳白色的牛乃,手指无意识地将玻璃杯握紧,温温的,暖暖的,仿佛是她温柔的气息萦绕在身边。

一家人……

她和小澄永远是亲人,他和她之间却没有血脉相连,当小澄将那张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给她是,也许他和她就不再是一家人了……

而且还有那个人……

她真的可以忘记那个人吗,她的笑容是真实的吗,如果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书房外面。

尹夏沫怔怔地端着托盘,唇角的笑容渐渐消逝。她做得还是不够吗,所以欧辰才会如此敏感而黯然,有那么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所以只好仓皇地逃出来。

她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子,小澄健康地活下去,欧辰不再受到伤害,即使心中似乎有隐隐的疼痛,可是她想要用一切去交换,让这份平静持久下去。难道,这样的她,还是伤害到欧辰了吗……

好像知道了她的担心似的。

第二天出现在尹夏沫面前的欧辰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沉默疏离,反而有种异乎寻常的平静温和。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也不再忙碌于公司的事务,每日悠闲地不时翻看小澄的画册,如同休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美好的假期一般。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秋意愈浓,寒冬将至。为了保暖,尹夏沫让佣人们早早地点燃壁炉前面的角落睡懒觉。

尹澄的面容依旧苍白,无论尹夏沫想尽各种办法为他进补,他始终胖不起来,他自己也很无奈,只得打趣地劝慰沮丧的她说,也许这是上天故意让他看起来病弱来博得别人的同情,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好很多了。

偷偷地,他又开始画画。

一开始尹夏沫坚决制止他,后来见他实在闷得无聊,就逐渐默许他可以偶尔画一两张,但是每次画画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于是尹澄就变得很快乐。

他画了睡觉的黑猫,画了严肃的沈管家,画了枫树上最后的红叶,画了低头看画册的欧辰,画得最多的当然还是姐姐。

有一天早晨,尹澄坐在客厅的壁炉边正在画插花的尹夏沫。洁白的百合花,细长的绿叶,她的双手细心地调整着花束在花瓶中的位置,衣袖落下去,露出一双皓白的手腕。

“姐,你手腕上……”

尹澄好奇地低喊,沙发里的欧辰也闻声从画册中抬头看去。早晨的阳光中,她的手腕洁白如玉,左手腕上却缠系着一条绿色的蕾丝。

在神父的面前。

他用它取代了截止,缠绕在她的无名指上,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他想,她也许是将它收到某个角落。

“很好看,不是吗?”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腕,微微笑着,将衣袖覆盖上自己的手腕,仿佛缠系着它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那晚,欧辰一夜没有入睡。

站在落地窗前,他沉默地望着漆黑的夜色,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兰地。

万簌俱静。

他和她的卧室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