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第2/2页)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2oo9年,我们的婚礼排上日程。然后,夏至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她为我设计了结婚的礼服,她出现在沈冬至的手机里,她出现在沈冬至梦中的喃喃自语里。她在我的生活里无处不在。她经常在节日里把沈冬至带走。
我想,我也许该恨她。她是我婚姻里的第064章日将他死死的绑在身边。而沈冬至总是拗不过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他不想得而复失。
她知道这样的她让他很难过,可她忍不住。
她对沈冬至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最该死的女人,等我死了,我一定乖乖的到地狱去领罚,但是我还活着,所以,请让我任性一次,我发誓,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任性。”
“沈冬至,请你一直爱我,一直一直爱我,爱到我死的那一刻再停止,好吗?”
那样卑微的眼神。
任谁也不忍拒绝。
所以,这样一段三人行的畸形关系,一直保持了两年,直到我的女儿出生。
时间是,2o11年,圣诞节。
9
夏至讲这些故事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我能感觉到她那些排山倒海的悲伤,可她一直在竭力忍耐。
她说:“小真,前几天,我去了那个记忆都有些模糊的海边,我感觉沈冬至的脸好像就在海水里,可我一碰,海水就碎了。”
我抿了一口咖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划清距离的说:“我女儿还在等我回去。夏小姐,虽然你们的爱情很可歌可泣,可我想提醒你,沈冬至,是我合法的丈夫。”
夏至看着我,坚定不移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很任性。我没想过能求得你的原谅。我今天来找你,其实只是有几句话想要交代。”
“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呢?”
“小真,我没有恶意。”夏至低头拢了拢落下的几绺鬓发,模样温柔,她顿了顿,等她再抬头,我看见她眼眶里蓄满的泪水。
她说,“小真,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爱沈冬至。他不是坏人。真的,这一切都是我任性,其实他一直很挣扎。我跟了他七年,有过三个没成型的孩子,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才没开口拒绝,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缠着他。”
她说,“我没想过和你抢沈冬至,因为这么多年我都执迷不悟的觉得他就是我的。现在我真的决定要走了,所以我把他交给你,请你好好照顾他,好好爱他,好吗?”
她说,“我设计了那么多婚纱,却一次都没穿过,所以小真,请你可怜可怜我,下辈子,把沈冬至让给我,可以吗?”
她说,“我脑瘤已经到了不能治的地步了,这两年我已经满足了,我知道我是个特别任性的人,等我死了,我会到地狱去领罚的,我会去赎罪。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
……
她临走前,送了我一件包装完好的婚纱,但是从镂空的地方还是能看到那婚纱已经有些年岁,开始有微微的泛黄,她说那是她外曾祖母就传下来的,她这辈子没机会穿,所以她送给我的女儿。
她说,沈冬至的女儿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1o
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夏至。
因为夏至走了。
她吃了很多安眠药,自杀了。
传说自杀的人会下地狱,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去地狱赎罪了。
关于这个故事的最后,我也只是听说。
听说,是去她家里取设计的同事发现不对劲才给沈冬至打的电话,当沈冬至赶到夏至家里时,他整个人已经懵了。
他的手颤抖到连钥匙都拿不稳,半天都开不开门,最后是夏至的同事接过钥匙把门打开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夏至像睡着一样躺在床上,表情十分安详,盖在她身上的,是她新制作的两件婚纱。
我想,她最后肯定非常想穿一次的,可她最终还是没有穿。她一直是个执拗的人。
她的手上戴着当年沈冬至向她求婚时送的戒指,梳着好看的新娘头,化着完好的新娘妆。
她是那么渴望当个新娘。
可是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沈冬至始终不相信她已经走了,他失控极了,疯了一样把她背在背上,非要把她送医院,他坚持她还有救,她不会死。
他狂奔一路,一直不停的问已然哭哭啼啼的夏至同事,“她还在我背上么?为什么我觉得她那么轻?”
跑到最后,他终于停下来,死死的抱着已经冰冷僵硬的夏至,哭得撕心裂肺,他一直不可置信的喃喃着:“原来真的只有七克重,夏至,为什么你的灵魂这么轻,我都感觉不到怎么办?”
……
11
我和很多人讲过夏至的故事。虽然夏至曾经走过很荒唐的两年,可所有听这个故事的人都原谅了夏至。
包括我。
她爱得那样苦,那样绝望。我实在不忍心再责怪一个在爱情里那么卑微的女人。
我想,如果不是生命到了尽头,她一定不会回来。因为她那么爱沈冬至,她绝对不忍心伤害他,所以总是伤害自己。
她很多次形容自己的那两年是最后一次任性。所以,大家都原谅了她最后一次的任性。
很多人问我,小真,就这样结束了吗?
沈冬至什么表示都没有吗?天呐!沈冬至真是个冷血的人。夏至真不值得。
我仔细想了许久,才想起最后的那点事。
我和沈冬至一直没什么交流,更何况是涉及夏至的话题,这绝对是他的雷区。
沈冬至消沉了很久。他在家里是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安静的像一抹幽魂。我一直怀疑他的灵魂已经跟着夏至走了。
许久以后,我们搬新家,那件夏至送给我的婚纱被收拾了出来。
沈冬至看到了。
于是我耐心的跟他讲解了那件婚纱的由来。
他把那件款式过时的婚纱整理好,挂在墙上久久的欣赏。
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仿佛婚纱不是挂在墙上,而是穿在谁的身上。
我说:夏至说,你女儿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他没有回头,只是喃喃的说:她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沈冬至说的那个“她”,究竟是女儿,还是夏至。
而我,也没有去深究。
因为我知道,爱情不是一定要有结果,而有结果的,并不一定都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