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色(第4/11页)

喝着白兰地,听着FEN的摇滚舞曲,醉意便慢慢地袭上来。

在宾馆的酒吧,已喝了三杯,现在又喝了一杯,对修子来说已是够量的了。

为什么要这么个喝法,修子自己也说不清,只感到今晚心气高昂。又倒了一杯白兰地,正放入冰块时,电话铃响了。

“谁呀,这个时间了……”

修子自言自语地拿起话筒,传来了远野的声音:

“你已经到家啦?”

“刚回来不久。”

“三十分钟前,打过一次电话的。”

修子知道远野在大阪出差,却故意问道:

“现在,你在哪里?”

“在大阪,明天回东京,晚上能见面吗?”

“不行!”

自己也不知怎的,修子竟会断然拒绝。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

“不见面,说说你的理由!”

“不能给人保障的人,不想见面。”

“保障?”

“刚才与绘里一起议论过了,婆婆妈妈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你是什么意思?”

远野被搞得莫名其妙,电话里,修子也不想再作什么说明。

“反正,明天晚上,时间空出来。”

“不空出来!”

“你喝醉啦?”

修子感到自己很清醒,可她的语气也许是有些走调。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呀?”

“好多男人围着给我倒酒呢。”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电话里传来了远野轻轻的叹息声:

“今天去参加婚宴了?”

“她今天漂亮极了。”

“可是丈夫年龄很大呀。”

“没有你这么大呢。”

“……”

“我也赶快嫁人算了。”

修子本意是想开个小小的玩笑,可远野却像是受到一次很大的打击。

“反正,明天见面,我有要事对你讲。”

“又是什么事呀?”

“是正经的事!”

短短的沉默过后,远野又考虑成熟了似的说道:

“来大阪后,一直想着你的事,现在这样下去不行!”

修子不答话,将电话线放长,坐到了沙发上。

“来大阪前,我又和老婆吵过了,这次孩子也在场……你听着吗?”

“听着呢。”

“她是彻底地脑子有毛病,不管我怎么解释就是不听,这次我是非离开那家不可了。”

“你是要丢掉保障啰。”

“又是这,什么话呀?”

“不是,我是在问自己呢。”

“修子你不在我身边,我将一事无成,我多么爱你,你知道吗?”

如果在碰上远野妻子之前,这话听上去还是十分悦耳的,可现在不知怎的,修子只感到空空洞洞地冷冷作响而已。

“修子,真的爱你啊!”

不管远野怎么表白,修子脑子里还是拂不去他妻子的影子。

“明天,见了面好好谈谈。”

“谈谈也是浪费时间。”

修子一副与己无关的口气,跟着便将话筒搁上了。

这一整天,修子起劲儿地忙个不停。

早上,九时不到便到了公司,打扫了社长办公室,又打扫接待室,然后又整理了昨晚发来的传真文件。办公室的打扫工作本来是包给清扫公司的,但桌子、窗台的灰尘和其他的一些不太脏的地方,修子总是喜欢自己动手,用干抹布擦得干干净净。

十点刚过,社长便到了公司,接着便有三档客人来访,其中一档是英国来的客人,修子便随同做翻译。下午与社长一起去出席浦安新设立的仓库的起用仪式,接着又参加了个有不少外宾参加的宴会,结束后修子便一个人赶回公司。因为有一份发给纽约公司的信要急着打印出来,修子便匆匆地坐在了打字机前。

秘书的工作,表面上看去轻松、体面,但实际上有时真像个勤杂工一般。

看今天一天的工作便知道:打扫,接待,翻译,安排日程,翻译文件,写信,分类归档,摆弄电脑,接电话,连社长的服装都要考虑到,真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十八般兵器都得会。要能胜任这秘书工作,还得要有相当的体力,身体不舒服,情绪不稳定,态度表情便会不自然,便会给来访的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修子并没受过专门的秘书教育,但起码不给来访客人留下坏印象,这是她时时要求自己做到的。

因此,不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从跨入公司大门的一刻起,修子便马上全心全意地将整个身心转移到工作上来。

迄今为止,修子也认为自己还是做得不错的。作为女人,当然会有心情好与坏的时候,如果这种心情溢于言表,那么作为秘书就是失职的。

当然,要做到滴水不漏、无痕无迹是要有相当的涵养功夫的。

前段时间碰上远野妻子之后,上班时脑子里还时时浮现出那女人的影子。听到真佐子要结婚的消息后,好一段时间脑子里也不能平静。

工作忙的时候,个人的心事可能会淡忘,但一旦空下来,便又会回到心头来。

从这个意义上讲,忙能摒弃一切杂念,有利于集中精力工作。

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打印好了社长吩咐的文件,喘了口气,修子的脑子里便很自然地又想起远野的事来了。

昨天夜里的电话,说是今天回东京,晚上一起去吃晚饭,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保不定又是与他妻子有关的事情,听了让人心烦。

不知怎的,远野近来与妻子一有矛盾,便向修子诉说。修子并不想听,可他连孩子站在妻子一边之类的事情,也喋喋不休地说给修子听。

也许远野以为他与他妻子矛盾越厉害,修子便会开心,或者他向修子诉说,是为了得到她的同情。但修子心里是特别不想听他唠叨的。

修子将打印好的信装入信封,看了看表已是五时,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白昼变得短了,望着早早地开亮电灯的大楼上的一扇扇窗户,修子突然想起了冈部要介。

与冈部要介一个月之前的那场不愉快的分手后,还没有见过面呢。那以后,冈部要介曾来过电话道歉,并邀请她一起去听爵士音乐会,修子却拒绝了。

冈部要介很单纯,心里认为修子还是在生他的气。

确实,修子当时是对冈部要介感到失望、愤怒,但过后平静下来,想想冈部要介的心情,感到自己也有值得反省的地方。

因为发生那个不愉快事情的关键是自己把已经喝得失去理智的冈部要介带回了家。如果自己不带他回家,冈部要介就不会那样无理了。

当然,修子也许压根没有考虑冈部要介会做出什么事来。本来修子认为自己说“去喝杯茶”,冈部要介喝杯茶便会告辞。冈部要介自己一开始也许也就是想看看修子的房间而已,只是到了房里,心气涌动,一下子不能控制自己,才无理取闹起来的。